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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昫面上鐵青,心裡卻咚咚直跳。
完了,馬甲被扒了,最不想讓陸潯知道的事情被捅了出來,陸潯會怎麼想?
要知道被劫的京官不只是那倒黴御史,陸潯也是一個,還是自己帶人劫的。那御史都恨不得端了賊窩,陸潯又怎麼可能不生氣。
周昫忍不住想去看陸潯的臉色,卻又害怕觸到震驚和憎惡的眼神,緊抿著嘴視線飄忽,但始終都沒敢落到陸潯身上。
他很矛盾。
相識至今不過半年的時間,他卻已經習慣了陸潯的包容,甚至會有意無意地耍賴胡鬧,惹他幾下打也無傷大雅。
既然享受過這種偏愛和包容,再要他面對陸潯實質性的厭惡,周昫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他擔心被厭棄,但骨子裡的自尊又絕不允許他對這事表現出來在乎。
明明緊張得要命,卻偏要強撐著裝無所謂,周昫覺得自己要折騰瘋了。
天上又飄起了雨,落地卻毫無聲響。
陸潯的聲音浸在雨中:“他是不是賊子我不管,但他如今是我府上的人,李大人要動他,也該問問我的意見吧。”
周昫心裡漏了一拍,繼而撲通撲通地跳得更快,頂得他額角發疼。
“問你的意見?”李桂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陸潯啊,我給你幾分臉面,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不成?你在京裡的那點子事情,還尋思著我不知道嗎?”
他穿過身前的幾個衙兵,緩步走到了陸潯對面,仰著頭,目光從下眼皮睨了出來。
“三年前你科甲出身,授了大理寺評事,兩年即升司正,卻辦事不力,遭聖上當眾訓斥,奪了職,貶到這來當夫子。我可說錯?”
李桂頓了頓,見陸潯默然無言,更添了幾分底氣。
“莫說你如今一介鎮學夫子了,便是你風頭最盛時的大理寺司正,也管不到我青石鎮令的頭上。還要我問你的意見?你臉皮可真夠厚的。”
雨霧之下,周昫的反應比陸潯還要大。
他知道陸潯被遣來這鬼地方八成是京裡不順,卻從不知還發生了那麼多事。
新科兩年即升大理寺司正,遭聖上當眾訓斥……那些恍若隔世的字眼被翻了出來,這其中的分量他比誰都清楚。
手中鋼刀才要動,陸潯便掃過來一道眼神。
隔著雨霧朦朧不清,周昫卻萬分確定,那一瞥而過的眼神,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陸潯的衣領已經溼了,水珠滑入了頸間:“青石鎮的鎮務,大理寺自然管不到,可若是人犯了事,就只能請大人屈尊,到大理寺喝喝茶了。”
李桂的臉色變了變,眼神中生出了兩分凌厲。
上回陸潯擺出了錢幣的事,始終是戳在他後腰上的一根刺。
雖然查出來陸潯在京裡沒什麼背景,他到底還是有所顧忌,所以今日故意把陸潯支走了才動手。
若陸潯識相,不來摻和這事,那他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若不識相,拿到了周昫也是牽制他的把柄,就休怪他藉機一起辦了。
“陸夫子說我犯了事,可得拿出實證,否則就是栽贓命官,這茶指不定是誰喝呢。”
陸潯笑了笑:“李大人自己都把作坊供出來了,哪還需要我拿什麼實證。”
李桂盤著珠串的手指一滯,戒備道:“什麼作坊?”
轟!
一聲巨響震得地動牆搖,城西一道黑煙漫天而起,衝進了雨霧裡。
李桂瞳孔驟縮。
陸潯用眼神點了點黑煙方向:“那不就是了,看來御史大人已經找到地方了,李大人若不趕緊過去,保不準會被查出什麼來。”
李桂總算徹底變了神色,原本勝券在握的臉上現出明顯的動搖和慌亂。
他明明已經讓作坊關停了,不應該露出把柄才對的。
手中的珠串盤得飛快,額頭的汗混進了雨中,李桂強壓下了聲音中的急躁:“城西那處多的是鐵石作坊,隨便哪個堵了煙筒也不奇怪。”
“是不奇怪。”陸潯道,“但如果有作坊進了大批錫銅炭火,卻突然閉門不幹了,您說奇怪嗎?”
“不幹就不幹……”李桂突然止住了話,察覺出不對來。
陸潯眯了眯眼眸,像極了一點一點地把獵物誘進籠中,到最後才摘掉了掩飾用的草:“城西多的是黑白作坊,本來不好找的,這還要多虧李大人幫忙。”
李桂猛的攥緊了珠串,看向陸潯的眼神殺意騰騰。他之前為免遭人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