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嫋嫋青煙從龍鳳香爐裡升騰而起,香氣淡雅清新。
嘉樂公主從皇宮裡出來,剛進明輝閣脫下大氅,就聽大宮女桃枝來報,傅國公進府了。她連忙詢問桃枝衣著可有不妥之處,桃枝上前為她扶正步搖,左右端詳片刻才說:“盡善盡美。”
公主身著殷紅新緞裁的羅裙,外披月華錦,掐細腰梳高髻,頭戴冬日裡難得一見的鮮花。乃是長安最時新的裝扮,絕對挑不出錯來,還稱得上是出彩。
只是公主姿容不美,襯得千金一匹的月華錦黯淡無光。
這話桃枝不敢說出口,但嘉樂心裡知曉自己的短處,她攬鏡自照,摸著兩腮凸出的顴骨說:“我近日茹素少食,腮肉怎的還是越堆越多?”
桃枝替公主補妝,雙手捧著她的面頰。宮女柔軟的指腹摸到薄薄面板下的硬骨頭,心中明瞭,公主的雙頰一日日變寬並非變胖,而是骨頭在生長。
當今陛下愛美色,上行下效,時人無不以姿容美麗而自豪。公主生得一張又長又窄的苦瓜臉,眼睛不小,但鼻樑塌陷,一身皮子粗糙黝黑,怎麼養都養不出細膩奶白之色。即使濃妝豔抹也難以匹配“清秀”二字,只能在裝扮之後才能見人。
女子及笄之後,容貌還會發生變化,但兩腮嘭起一般都是誕育孩兒之後的事,如公主一般碧玉年華便容顏大損的,桃枝從未聽聞。
這令本就生得不美的公主像是七月裡鳴叫的厭物。
“我長得是不是越來越像只□□了?”
公主的話像是一聲炸雷驚醒晃神的桃枝,她快速在公主的頜骨上撲一層粉,心裡急得發慌,她素來口齒伶俐但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公主。幸好,宮女甜杏打起簾子,傅國公大步走進來。
一見到面如冠玉,姿容俊美的傅國公,嘉樂立刻將適才的疑惑拋諸腦後,站起來迎上去。面上帶著甜笑,親手替他脫去外袍。傅國公自宮中騎馬回來,身穿朝服,皎皎如月照亮宮室,待褪去官服換上常服,渾身冷硬的氣質中和三分,困於赫赫威勢之中的宮女們暗自鬆一口氣。
自前朝起便有明令“異姓不可封王”,太祖稱帝之後承前朝國制,沒有封追隨他打天下的功臣們為王,卻也大手筆的一口氣敕封五位國公。國公位在親王之下,乃是一品正爵。老傅國公便是開國五位國公之一,可惜沒過上幾年富貴生活便馬革裹屍。那會而正值天下紛亂不休之際,偌大的國公府僅剩下年僅七歲的一根獨苗苗。這唯一的男丁便被太祖接到宮中撫養,長在東宮太子膝下。
因自小生得玉雪可愛,頗得從前的太子、如今的天子喜愛,饒是皇子宗親在他面前都要怯三分。比起不受寵的真公主嘉樂,傅國公更像是天潢貴胄,一個冷眼便可叫宮人膝蓋發軟。
“咱們幾時用膳?”
傅國公談吐清朗,沒在意蹲在腳邊為他整理衣袍的宮女,出聲詢問站在一旁的嘉樂公主。
今日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傅國公若無要事,一定會來公主府陪她用膳就寢,盡駙馬的職責。嘉樂公主早已準備多時,連忙說:“這就讓他們送上來。”她心疼傅國公打馬回來喝一肚子冷風,有心想勸他天冷回來坐轎子也無妨。誰知還未開口,傅國公得了一句準話便轉身大步走進書房裡。
嘉樂一肚子已經湧到喉間只得重新咽回去,書房朝東是她專為傅國公備下的。傅國公雖用得不多,但夫妻二人早有默契,嘉樂不會此時去打擾他。
酉時剛至,膳桌便端上來。
桃枝請出傅國公,嘉樂和他一桌用膳。擺在傅國公面前的是一碗熱湯,喝下去冷透的五臟六腑都暖起來,胃裡更覺空空蕩蕩。這一頓傅國公用得比平時略快,他擱下碗對嘉樂說:“你再用一些。”
不管多合胃口他只用八分飽,不能看著活色生香的傅國公用膳,嘉樂胃口大失,勉強吃下半碗米就叫撤了。
桃枝低聲問她,“公主要逛園子嗎?”
園子裡掛著燈,公主本來的打算是等傅國公前來與他共賞。
嘉樂搖頭,她自小就會察言觀色,知道提出來傅國公只會一口拒絕。他常年冷著一張臉,常人難以分辨他的情緒,但嘉樂對他人的情緒何其敏感,再加上七八分心神都系在傅國公身上,能看出來他今朝的情緒不佳。
朝堂上出事啦?
那就不能再讓他心煩。
“讓他們把園子裡的燈熄了。”
免得燈影晃動攪擾國公。
傅國公在書房流連許久,出來時對嘉樂說:“安置吧。”
嘉樂親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