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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了·空虛·鬼 (第3/3頁)

男子幾乎要暈死過去，卻偏偏將話聽清了，“……人，心。”

&esp;&esp;“不錯。”教主倏然鬆開了手，讓他跌落在地面上，“你看，神醫先生這不是明明就醫得了嗎？方才為何要說謊呢？”

&esp;&esp;“咳咳！哈……呼……”安齊得以猛烈呼吸，瘋狂地將空氣汲入肺中。

&esp;&esp;“一顆人心。”教主俯視著趴在地上艱難呼吸著的白衣男子，“救過最多性命的醫者仁心，方可解，毒害過最多人的致命之毒。”

&esp;&esp;白衣男子慌亂地抬頭，“你——啊！”

&esp;&esp;他的話，被刺入胸膛之中的匕首所打斷。

&esp;&esp;劇痛從安齊的左胸口處傳出，比之前任何一次心臟病發都要厲害，像是他的心正一刻不歇地要將自己提前耗盡，又像是它在此刻已經靜止了。安齊張開嘴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只有他的眼淚，與眼前畫面中白衣男子無助的淚水一起，同步掉落。

&esp;&esp;白衣男子垂死伸長雙臂，將鮮血抹到了教主的身上，身體抽搐著，卻無法阻止任何事情，“阿遇……救我，阿遇……”

&esp;&esp;“哼，能讓你來這兒，確實多虧了尋大俠。”教主拋下這句令他難以置信的話，不再猶豫，將匕首無情抽出。

&esp;&esp;“呃啊——！”伴隨著一瞬間的巨大刺痛，安齊的視線被鮮血所淹沒。他什麼也看不清，只能見到鮮紅的血，溫熱，苦澀，晃眼，鋪天蓋地的血紅。

&esp;&esp;還有那把冷冷的聲音：“你以為這便是所有了嗎？你以為，命運便是如此簡單的不公嗎？”

&esp;&esp;“你根本不會理解。”

&esp;&esp;安齊眼前的畫面猶如掉入了萬花筒之中，卻不是五彩繽紛的，而是各形各色、各種層次的黑暗，不知疲倦地旋轉。他在黑暗之中翻滾、墜落、隨波逐流著，直到所有的感受都被抽離，只有無窮無盡的憂傷和虛無縈繞著他，帶領著他，推動著他，他卻不知道目的在何處。

&esp;&esp;“你曾有過這種感覺嗎？大聖人，你經歷過嗎？”安齊的腦海之中，那把聲音仍在訴說著，“感覺一切都來到了終點，或者，因為太痛苦，你甚至期待著可以快點死。但當一切真的結束之後，卻沒有平靜，沒有昇華，沒有永恆的幸福或懺悔和懲罰，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空虛。”

&esp;&esp;當視野中再次浮現出畫面時，安齊模模糊糊地看著男孩喝下了那一碗猩紅的湯，教主揮筆寫下給他口中的尋大俠的感謝信箋，白衣的身影又出現在了眼前，而這一次，他飄蕩在天地之間，不喜不悲，無愛無恨。

&esp;&esp;他是……鬼。

&esp;&esp;安齊難以自遏，無聲地哭泣了起來。

&esp;&esp;白衣鬼魂漠然看著一切，看著自己的心被他人所食用，無辜稚童得以續命，邪教教主因此收心養性，江湖各派一片和睦，只有他自己，從此不再屬於人間。

&esp;&esp;他的一雙眼中噙滿了淚水，瞳孔依然是深邃的黑色。他的心中算不上有怨恨，只有滿腔執念，仍在記掛著那個曾承諾過他大海的人。

&esp;&esp;直到，他追隨著心中的渴求，如隨風飄蕩的柳絮一般，來到了他面前。

&esp;&esp;“多謝尋大俠一力促成和談，才有今日與長生教結盟之事。為了天下蒼生與武林和睦，尋大俠當真是鞠躬盡瘁了。”

&esp;&esp;“確實，尋大俠為了向本教主證明誠意，當真做出了不小的犧牲。”

&esp;&esp;“犧牲小我，以換一勞永逸，這便是大俠之舉啊！今日正式公佈尋大俠接任盟主之事，江湖中人都要等不及了，紛紛催著呢。”

&esp;&esp;“諸位說笑了，一切都有賴於各路英雄好漢通力合作，在下……實在愧不敢當。只盼教主得償所願後，能當真信守承諾，莫要讓一切犧牲前功盡棄。”

&esp;&esp;“小兒如今病已痊癒，身強體壯，尋大俠，不，尋盟主，請放心吧。”

&esp;&esp;他是鬼，他們看不見也聽不見他，他卻能看見、聽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