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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之聲,二人連忙抬頭,遠遠就見一個身著黃馬褂之人,高舉文書,潑風似地衝了過來。
在宮中只有兩種人可以紫禁城騎馬,一是皇帝特許,二是——八百里戰報。
戰報!
和珅心尖陡然一簇,已經急急拉過一旁侍衛的駿馬,飛身而上,急追而去。
馬蹄奔騰,寶藍色的仙鶴官袍隨風獵獵而舞,襯著一張焦急與期盼夾雜地難分難解的臉——所有的太監宮女,列位臣工,都止了腳步,看向這個百年來第一個敢在紫禁城縱馬馳騁的男人。
戰報剛到軍機處,和珅卻也追到了,滾鞍下馬,急吼道:“戰報呢?!”
那驛使戰戰兢兢地呈上,和珅看著那捲文書,忽而一陣心悸,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暗罵自己沒用——福康安多少次生死關頭都能闖的過來,這場戰役又能耐他何?
他自己,是關心則亂了。
顫抖地接過文書,展開,一目十行地看完。
和珅似乎笑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軍機處眾臣圍著他等了足有一刻鐘,和珅卻仍只是笑著搖頭,一下又一下。
“和相,戰況如何哪?”“和相?!”有人心急地伸手去搖他,和珅踉蹌著退了一步,忽然哇地一聲,嘔出大片淋漓的鮮血,那紙戰報沾染了片片亂紅,終於自他的手中,緩緩委地。
“和大人!!”
長安隨後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個觸目驚心的場景。
他狂吼一聲,衝上前將和珅抱在懷裡,和珅卻睜著無神的雙眼,一口一口地在他懷中喋血,袍服上的仙鶴補子,在瞬間染成血紅。
“和珅!致齋——叫太醫啊!來人啊!!!”長安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是恐懼,他赤紅著眼,聲嘶力竭地對周圍的人怒吼,直到一隻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他驚惶地轉過頭來,卻見和珅竭力地抹去唇邊蜿蜒的血跡,斷斷續續地吩咐道:“先吩咐……軍機處擬旨……著副將和琳,升任大將軍……繼續……指揮戰鬥……”
長安猛地一怔,不敢置信地瞪向一旁的戰報!
墨色如血,清清楚楚地寫著——嘉慶元年十一月,官軍抵容縣勢如破竹,三天之內連拔大小山寨七是餘處,不料攻上秀山之際誤中埋伏,陷於密林一十六日,彈盡糧絕,固守以待,卻無一支援軍,後全軍突圍,傷亡殆盡,主帥大將軍王福康安受山林瘴氣之毒,藥石惘醫,於十一月三十日——不幸陣亡……
福康安……死了?
那個遠遠高高在上有如戰神一般的男人——他永遠難望項背的三哥,竟然……死了?同傅恆一樣,死於蠻荒邊陲的瘴毒?!
下一瞬間,他無可自抑地淚如泉湧。
他明白,那個談笑間牆櫓灰飛湮滅的和中堂,從此刻起,已隨著那個人,飛昇而去了……
:冷帝王情執成狂,痴長生魂歸離恨
僅僅是一個月後,和琳接任主帥剛剛指揮了第一場平苗反擊戰,便也因瘴氣之毒,長眠於那片雲鎖霧繞的蠻蠻山林之中,年僅三十又八。雲貴總督額森特,迅速接管了剩餘兵力,急縮戰圈,傾西南半壁十萬官軍,終於鎮壓下了這場慘烈的戰爭。
這卻同時使永琰的嫡系第一次切實地掌握到了足以左右帝國政權的兵力。
永琰緩緩放下那道報捷文書,抬起了眼睫——群臣跪賀,三呼萬歲之後百官平身,卻有一個人,靜靜地倒在了乾清宮中,再也起不得身。
相對於堂上眾人急行奔走,沿醫施藥,年輕的帝王高高在上,看著這場突然的變故,眉間僅是輕輕一簇,卻很快地松泛開來,化作一絲微微的冷笑。
和珅重病在床,日日咯血不止,已到了藥石罔救的地步,無論服下多少藥,都會悉數嘔盡。豐紳殷德夜夜侍奉榻前,早已哭地淚人一般,無助地轉向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父親的男子:“福四叔,阿瑪怎麼……怎麼會忽然重病至此?”
“你阿瑪……”長安慘然一笑,“他實在是太累了,想歇一歇……”
“不,不會的,我一定要治好阿瑪!無論要什麼藥,人形參,無根草,靈芝草,只要能換他一條命!”他依舊以為父親的病,只是因為二叔的陣亡。
“傻孩子……”長安看著他,搖了搖頭,竭力忍住眼中熱淚,“他是心病,一顆心被刺地千瘡百孔,世上,無藥可救。”豐紳殷德怔了一下,卻聽和府門口高聲唱名,竟是宮中派人宣旨。來人正是那得蒙“聖寵”一步登天的小太監張敏德,柔媚入骨雌雄莫辨,卻帶著一抹狂放的得色:“和中堂,接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