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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想法聽來或許矛盾,但想來如今的賀卿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許老將軍將盞中的薑茶一飲而盡,起身一拜道:“軍師,保重。”
賀卿起身回禮:“元帥也是。”
許老將軍轉身離開了營帳,天地又在這一刻陷入了寂靜,賀卿跌坐回了位置上,彷彿被抽空了力氣。
那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人非草木,賀卿又豈能真的熟視無睹,這場戰事可以持續得久一些,只要少死一些人……
他在軍中見過形形色色的許多人,有些的還不及弱冠,那身量瘦小還未曾長開,目光還是那樣的清澈,清澈裡卻盛著害怕。
他們的人生才剛開始,本該是最肆意熱烈的年紀卻已經拿著武器上了戰場。
有些人是自願的,他們說:戰線背後便是他們的家,家中有母親,還有年幼的弟妹,若是守不住,這個家也沒了。
問他們父親呢?
他們答:父親也在軍中。
還有些是朝廷徵兵徵來的,只說家家戶戶都至少要出一個男丁、獨子不徵,他們便來了。
甚至不知為何而來,為何而死。
他們死在了戰場上,除卻他們的父母親朋,沒有人會記得他們的名字,可他們是為這個國家死的。
史書會記得許雲橈,但不會記得這些將士們,寥寥數語:某某年於某地,多大規模的戰爭,死了多少人。
這些家中貧瘠一年到頭連肉也吃不上一頓的百姓為什麼要為這個朝廷豁出性命去?
一寸山河一寸血,賀卿覺得北羌人可恨,人性的貪婪可恨,像白青嵐那樣的王子皇孫可恨。
可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世間可愛的事物頗多,他願意為了那些美好,去竭力守住這片光明
見過那樣多,他又怎能肆意得起來?他是軍師,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不能上戰場,但他得為自己作出的決斷負責,他任何一個看似渺小的判斷可能都關乎成千上萬人的性命。
他不能輸,他只能謹而慎之,在戰事開始前,就綢繆好一切,判斷所有的可能性,一遍遍地去推算結果。
在戰爭面前,賀卿深覺無力和自身的渺小,倒不如再去做那爭權奪利的廠公來得輕鬆。
至少彼時的他只需要顧及自身和在意之人,他是生殺予奪的“九千歲”,庇佑自己想庇佑的人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憑藉他的心計在朝堂玩弄權術可以說是遊刃有餘,更何況賀卿不甚在意自己的性命,即便是敗了也只是一死而已。
而如今,他承擔著山河社稷,承擔著無數人的性命,他若是行差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賀卿苦悶的想到:我哪裡想救國了,還不如做惡人。
而在這漫長的歲月裡,給殿下寫家書成了賀卿唯一的慰藉。
有一日的黃昏,為賀卿送飯食至營帳的是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面板黝黑是那樣的瘦削,在數九寒冬裡的衣衫單薄,不知是誰家的兒子送到了軍營中,賀卿卻清楚這樣的少年在這裡不計其數。
賀卿難得閒暇,瞧見了少年那一雙清澈有神的眼睛眷戀又有些貪婪地瞧著碗中的肉食,那喉結微動吞嚥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不免覺得可愛又令人心疼。
賀卿莞爾,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腦袋:“你若是想吃便拿去吃了,我在京中並不缺肉食,更何況現在我還不餓。”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拒絕道:“謝謝軍師,不過我若是吃了軍師的飯食讓軍師捱餓,被人發現了是要受罰的。”
少年人心直口快,自然不懂那些繁文縟節,賀卿卻喜歡他的純粹,那喜形於色很容易瞧得出他的所思所想。
賀卿忍俊不禁:“那你便在此處吃,旁人不會發現的。你坐下吃吧。”
少年人便毫不客氣地坐下大快朵頤了起來,那嘴裡還塞著食物含混不清地說了句謝謝軍師。
賀卿來了興致,便坐在少年的身側從對方的姓氏問到家中情況,等問完了便只剩唏噓。
少年卻不以為意,他說他們都是這樣的,普通老百姓哪有田地,不都是租鄉紳富賈的田地勞作,一年的收成要給朝廷還要給地主,到了自己手上的也便剩不下多少了,餓死的都有,更別說填飽肚子。若逢天災人禍,那就更別提了。
他說他想念書,想進京趕考。
賀卿聽著少年人的言語,心想若是殿下生在尋常人家,這樣的年紀應當是這般率真可愛吧?
若有的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