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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家中遭逢變故,親人早已不在,在入宮為宦前想必遭受了許多波折,若非如此,憑藉對方的能力有許多的方式可以往上爬,又何必做那太監?
思及此處,白青岫心中是難以言喻的心疼,他何嘗不明白賀卿的真心,此一時彼一時,彼時的他看重權勢,受了太多的屈辱總想著爬到最高處將那屈辱報復回來。
他出身高貴,可活得低微,因為沒有人在意他這個皇子,便只能自己在心中反覆強調自己的身份,這樣才不至於連自己也認命。
人是分高低貴賤的,至少這個世道如此,他接收到的教養如此,不只是他,幾乎所有的王公貴族都會看不起閹人、貶低閹人。
十餘年來的思維難以改變,從一開始白青岫就自以為不需要一個太監的情意,可人非草木,他極力否認也否認不了的,不知何時早已情根深種。
最後坐在了這個位置上,他綢繆數千個日夜想要坐到的位置上,夙願得償他卻並沒有那般快意,反而被責任壓得難以喘息。
坐在這個位置上,也成了孤家寡人,恍然間他意識到,從始至終都是他需要賀卿、離不開賀卿,而不是賀卿需要他。
不知不覺間,他早已習慣性地依賴對方了,所以才會在遇到難題的時候去徵詢對方的意見。
阿姊不在了,後來他也不在了,或許還能通林詢說上兩句話,可到底是礙於君臣之別隻有三分真心。
這長生殿是那樣的空曠,賀卿的懷抱已經是經年之前的事情了,時至今日再回想最初的投懷送抱與同賀卿那幾年的虛與委蛇,不知從何時起那心中的鬱結早已煙消雲散,回憶起來並不覺得屈辱反而覺得自身卑劣,竟利用對方的情意來達成自身的目的。
自覺卑劣的緣由還是因為自己徹底喜歡上了賀卿,在這前朝後宮,又哪有什麼利用不利用、卑劣不卑劣的?不過是因為喜歡,所以想以真心報真心了,只是這是否太遲了些?
夜色蒼涼如水,白青岫坐在他母妃的寢殿中無意識地摩挲著這枚碎了的麒麟,其實在母妃過世後,這間屋子便有了新主人,她留下的舊物不多,現在這個時辰他也只能坐在這裡睹物思人。
這東西碎了,賀卿是知道的,當年在床榻上的時候,他的目光偶爾會看向被佩戴在脖頸處的這枚麒麟,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或許像是懷念吧,那眼神複雜難以捉摸。
如今白青岫再回憶起這樣的眼神只覺得心疼。
後來這物件被摔碎了也就沒有再佩戴了,彼時賀卿用手掌摩挲著他的脖頸問他:“東西呢?”
脖頸被掣肘,彷彿隨時就要被對方折斷似的,白青岫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小心被摔碎了。”
他厭惡卻還要強逼著自己去討好對方,那時的他以為不過是一枚雕琢精緻的玉而已,皇家的能工巧匠多了去了,比這巧奪天工的不知凡幾,只是賀卿送給孌寵的一件小玩意兒,又何必這般計較?
賀卿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或許早已洞悉那麒麟摔碎的因由,指節撫上自己的喉結輕輕地往下按了按,那唇角微勾笑意未達眼底,言語間是苦澀的釋然,他說:“碎了也好……”
賀卿並未追究,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賀卿給自己這件東西的時候,若不算宮中草草見過的幾面,在他的印象中也算得上初相識,他就將這般重要的物件送給了自己,可他明明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接近他的動機。
如賀卿所言:左不過情之一字,而一切的一切便就都甘之如飴了。
自己或許是配不上賀卿,但只要賀卿還喜歡自己,而自己喜歡他,那他們便是相配的。
即便天下人都有異議。
在那之後的幾年裡,白青岫找尋了許多的能工巧匠,都說是難以修復,即便修復了也不復往昔,若是陛下喜歡這樣的,他們能仿出來一個別無二致的。
白青岫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這便是所謂的覆水難收嗎?即便仿得再像也不是原來那個了。
他嘗試著去繡一枚香囊,別說繡花了,從前連衣裳都未曾縫補過,要繡成賀卿那樣的工藝,又該練上多少時日?
月至中天,離賀卿殉國的訊息彷彿已經過去不知多少個日夜。
那清輝透過木窗,是流轉了千年的瓷光,殿外的花草凝了白露,那點點晶瑩折射出的光芒好似什麼珍貴的珠寶。
白青岫今夜並未回到長生殿,而是宿在了此處空曠的殿宇。
更深露重,到底是著了風寒,昨夜他是避開伺候他的隨從們“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