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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寡人願為天下人一試,即便是要送出寡人的親女兒!”
餘下大臣一時鬨然,面面相覷,不知作何言論。
顧承明脫力般坐到地上,花甲之年的老人頹然一笑,臉上早已皺起的皮卻再未扯動半分。
“好一個為天下人而試……”
他慢慢站起身,理了理官袍,向他鄭重一揖:“臣年近古稀,於朝事無力,三日後自會修書一封,請求陛下准許老臣致仕!”
人皇看他半晌,隨即長嘆:“老泰山有享天年之意,寡人自然準的。”
在眾人各異的神色中,老者脫下官帽抱在懷中,他仰頭看著簷下燭火,慘然一笑,慢慢向外走去。
“老驥伏櫪終不至,夜燈幽幽獨坐明。我問蒼天何處勘,山水田野是廟宇——歸渡、歸渡,鳴鳥不飛,兔死山路……”
滿室寂靜。
*
荀飛飛等人早已進入偏殿等待,只是水鏡一直沒有迴音,想來尊主還未醒,眾人便都耐心等著,權作休憩。
出使之前,誰也沒想到會因為聯姻一事糾纏月餘,人界不好待,人族不好處,眾人早有回意,但看著長身立在門邊的銀面青年,誰也不敢催促。
他們此番不過是來湊數的,契書上的內容只有荀飛飛知曉,他才是此次的話事人。
篤篤聲響,殿外忽而傳來一輕一重的腳步聲,眾人轉頭看去,只見那個一月前還同他們據理力爭的老宰執,突然被抽了精氣神般,孤身抱著翅帽走在廊下,步履維艱,身形蕭索。
荀飛飛默然觀望片刻,還是上前問道:“金鑾殿高立難行,要送你嗎?不走樓梯,直接飛下去。”
“多謝荀使臣,不必了。”顧承明雙目暗淡,擺擺手,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老夫虛活多年,卻也未曾見過妖尊,斗膽想問使臣,若明月嫁過去,是否有性命之憂?”
他問得直白,好在妖族人也不愛拐彎抹角,荀飛飛回他:“尊主還未答應聯姻……”
“不瞞荀使臣,明月是我孫女。我女兒早年入宮,生了明月沒多久後便離世而去,我、我實在不忍……”
他眉心緊皺,脊背微彎,眼中一片赤誠擔憂,不像叱吒多年的大宰執,倒像個走投無路的老者。
荀飛飛微頓,無波無瀾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尊主並非濫殺之人,只要不煩擾於他,便性命無憂……到了妖界,我會適時提點幾句。”
顧承明倏而睜眼看他,眼中淚光明滅:“當真?我便是知道,使臣面冷心熱。明月她乖巧懂事,有您提點,必定不會莽撞行事!老朽、老朽……”
語罷,顧承明撩開衣襬就要行禮,荀飛飛立即攔住他:“不必如此,只是言語提點幾句,若她不聽,我也不會多加勉強。”
“使臣有這份心,便已足夠,那就多謝了!”他拜了兩拜,又呢喃著慢慢下樓,脊背越發佝僂,“時局世事,已不是我一凡人能夠左右,可憐我兒,可嘆我兒……”
荀飛飛靜靜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默然。
“那是誰?”
滴答一聲,水鏡中傳來一道略顯慵懶的聲線,荀飛飛立即回身作揖,並未抬頭。
“尊主,方才那位是人界的宰執,顧承明。”
“本尊還以為,人族宰執早成了丁儀。”
話音落,水鏡上波紋微蕩,一面黑玉屏風鋪展而開,寒光沁人。
屏風之上又用白玉琢出一隻立於梧桐樹頂的白孔雀,頭顱高仰,脖頸修長,尾羽鎏金掐絲,垂至樹底,又有豔色紅痕綴於羽上,形如複眼,栩栩如生。
“如何了?”
鏡中之人位於高座之上,白金長袍迆地,及腰的雪發隨意散開,腕上蓮形金環碰至扶手,噹啷作響。
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輕點,一下又一下,就像敲在了眾人的腦袋上。
荀飛飛回道:“人皇仍舊執意要聯姻。”
“真是心彎腸曲,賊子多思。”這聲音如珠玉落盤,好聽,卻帶著一些天然的涼意。
荀飛飛眉頭微蹙:“人皇這樣著急,必有所圖,可還要斡旋……”
“不必了,聯姻之事無關緊要,況且時日將近,本尊沒有閒心再同他閒扯。”
鏡中之人微微後靠,順勢搭起二郎腿,袍角隨之滑落,隱隱露出其下一片裸玉之色,皓如凝脂,從踝至上,肌肉無不纖長漂亮。
“區區一個太吾國的明月,能翻起什麼風浪,等人到了,隨意找個偏殿放下便是,以後要走要留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