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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感覺呢?就好像是這名哨騎原本陪伴妻子和未出生的兒子待在一間溫暖的木屋裡,但木屋突然被鑿開了一個窟窿,狂風暴雪就兇猛地往屋子裡灌啊、灌啊……淹沒了哨騎的一切,於是哨騎死了。

臨死之際哨騎注視著那人的眼睛——就像一塊堅硬的冰,可這冰卻是扔到煎鍋上的,很快就融化成了溫熱的水了。他的眼神由堅決跌落為了驚慌,渾身也抑制不住地顫抖著。他鬆開了匕首,恐懼地看向了自己沾滿鮮血的左手,他把手埋進雪裡擦啊擦,可血跡怎麼也擦不乾淨。

他閉上了眼睛,用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調節著自己的情緒。等他再一次看向我時,眼神又恢復為了堅決,可那眉頭還在邊皺邊打著顫,彷彿漂浮在水面的瓦片。他嚥了一口唾沫,正視著哨騎,低聲說道:

“萬分慚愧!我的名字是安仕黎,我會把性命償還給你的,但我還有要做的事情,所以不能是現在。就算你要索命,也請等我了卻掉一切吧!非常、非常的抱歉,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為哨騎合上了雙眼,重新站起了身子。也許是方才他太過緊張,忘卻了肩上灼燒般的疼痛,他痛苦地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箭矢卡在他的血肉,其疼痛不言自明。他用左手捂住右肩的傷口,又不自覺地看向了右手的手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只剩下了一半,斷面上還纏著布帶。他苦笑了一聲。

神奇的是,他的那匹白馬居然回到了他的身旁,並用鼻子輕輕蹭了蹭它主人的臉頰。他知道自己還要趕路,把衣服穿好,強忍著劇痛,踩上馬鐙,把身體挪上了馬。

在啟程前,他回頭看向了哨騎的屍骸。由於大雪下得猛烈,屍體不多時就披上了一件雪的紗衣,大概用不了多久,這屍體就將徹底淹沒在暴雪、消失在世間,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而他,他還在糾結著、掙扎著……也許是肩頭焚燒般的疼痛,令他的內心也陷入了焚燒。

“可惡!”他咬著牙低吼道:“我沒有錯!我不殺他,被殺的便是我!我便會死在這兒!我做了必須要做的……索命嗎?荒唐!若真有此一說法,先遭殃者也絕非我!上天要麼就是死了,要麼就是瞎了眼了!”

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又看向了自己殘破的右手。他顫抖著、朝向天空大喊了一聲“去你媽的”。他驅使馬匹,繼續著他的行程,這是他作為暫時的生者應該做的,而哨騎的路就只能走到這了,因為哨騎已經死去了。

而無論誰生誰死,這個故事都將延續下去,並記載著一切,像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詛咒,緊緊纏繞著每一個身在其中的人的脖頸。神明已經死去了,凡人還要活下去,活在這個神明死後的世界,在這片荒涼的雪原之上繼續書寫著他們的故事。

眼下還盡是遮攔前路的大霧,可不管這路看得清還是看不清,安仕黎都要繼續前進了。至於他是走出這片雪原還是像我一樣埋葬在此,誰知道呢?我將作為一個旁觀者,接著為您呈現這個荒誕卻有趣的世界,希望您還可以跟隨。

從路線上看,安仕黎是從終平城前往豐平城。終平城是昭人在踏江以北的核心據點,堅固非常,所以宣軍圍而不攻,主要採取的是心理攻勢。而豐平城則是拱衛終平城的前哨之一,也是攻佔終平城關鍵的跳板,目前正在遭受宣軍的猛烈攻擊,危在旦夕。

而一個小小信使可以對戰局發揮什麼樣的影響呢?遑論這名信使與豐平城一樣都是危在旦夕。

天氣的寒冷似乎並非全無好處,在把安仕黎凍得瑟瑟發抖時,他的傷口也因嚴寒而凝結,停止流血。安仕黎的右半邊軀幹幾乎都失去了知覺,連帶著頭腦也昏昏沉沉起來,使他幾度想要躺著潔白的墳墓裡一睡不起,透過一次又一次強打起精神,他才能維持著前進。

安仕黎向命運祈禱著。由於先前的追逐,他已經算是脫離了既定的路線,他只能靠著記憶,大概判斷出自己要前往的方向,可他根本沒有辦法保證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就算他的方向沒錯,他也毫無辦法確保自己不會在豐平城前被宣軍的哨兵砍下腦袋。他所能做的,就是向命運祈禱了。

安仕黎減緩馬力,讓馬蹄聲被風雪聲掩蓋,他得以更加隱蔽地行進。宣軍一時未曾察覺他,寒冷卻是一刻也不願放過他。透過他身上的缺口。寒冷像是餓狼一般吞食著他身體的熱量,取而代之的則是深徹骨髓的冰冷,以至於安仕黎意識雖然還算清醒,可身體卻漸漸崩潰了。他將一切託付給了他胯下的白馬。

安仕黎感受到風雪似乎變小了不少,寒冷的侵略也在放緩腳步。更讓安仕黎慶幸的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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