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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直起身。
紀寧目不斜視開車,側邊像長了眼睛,騰出隻手為他調松安全帶。
袁祈唇線翕張,沒等作出反應對方已經鬆開手撤了回去。
他後知後覺說:“謝謝……紀組。”
袁祈已經明確的拒絕過這份工作了,紀寧再這麼體貼,就有拉攏意思,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袁祈是個敏感的人,從下墓後,他就意識到紀寧對自己的態度很微妙……
凌晨兩三點,市區裡的車流稀少,一路上兩人再無半點交流,過紅綠燈後,紀寧照著袁祈指示將車開進農貿市場裡。
兩排看不到頭的商鋪打烊了,路燈稀稀拉拉照著,左右不到三米坑坑窪窪街面上,丟棄著爛菜葉子和帶血魚鱗。
腐爛氣味順車窗飄進,像塊擦過三十年殺魚刀的破抹布強行塞進嗓子裡。
紀寧開的很慢,車輪碾過垃圾,流光漫過漆黑車身。
經過漆黑巷子口時,袁祈喊停,“好了,就是這裡。”
他解開安全帶,在窸窣回彈聲中側過臉看向紀寧。
車內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暖黃燈光順著額頭灑在鼻尖,落在對方疏離眼中多了點柔和顏色。
“今天真不好意思。”
袁祈不管對方心裡什麼算計,揚起笑意,真誠道謝:“多虧了紀組,要不是你好心稍我一程,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來呢。”
紀寧聽他毫不拘謹的客套話,知道有多少虛情假意在裡邊,極輕點了下頭。
“慢走。”
“好。”
袁祈敞開車門,在他有後話前以一個儘量不活動後背的姿勢利落下車。
他從車頭前繞過,在被燈光照的慘白路面上側臉衝紀寧擺手,揚聲道:“路上慢點。”
紀寧沒給反應,他也像沒察覺似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和笑意,頭也不回踏進巷子。
巷子內湖南,只有盡頭才有一盞路燈,袁祈腳背有傷,踩在凹凸不平的路上一腳深一腳淺,步伐緩慢。
頭頂狹窄漆黑,再往上一線月朗星稀,一切塵埃落定,他的腦海中緩慢梳理得到的資訊。
今天過得匆忙繁雜,獲得的資訊龐大——文物、明靈、怨氣……
他對於自己從小到大接觸的東西終於有了大致瞭解。
紀寧想招攬他。
文物局也是袁祈一定要去的地方。
但眼前這個機會顯然不合適,單就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領導他就吃不消。
走出巷口,月光如霜照亮腳下路,袁祈深深撥出口氣,眼梢微壓,盯著前方枯樹上掛著的一串零碎饅頭,最底下墜著條血噠噠的肉。
黑夜中,像塊破碎的幡。
這是澠省本地一種習俗,牲畜產崽以後會把胎盤跟饅頭穿一起掛樹上喂烏鴉。
具體什麼意思他也說不上來。
袁祈突然嘖了下嘴,臉上一瞬恍然,深沉和思慮瞬間消失。
他突然想起今早臨走前房東說的要他趕緊騰出地方來,因為房東狗的預產期到了。
袁祈再顧不上文物局的事事非非,匆忙加快腳步,沒等到家門口,遠遠就見自己的被褥和蛇皮袋堆在門口。
袋口敞著,僅有的幾件衣服被胡亂塞在裡邊,他抬起眼,視線盡頭,破舊小木門上掛了把新鎖。
屋漏偏逢連夜雨。袁祈眼前突然恍惚了下,他緩慢貼著牆坐在自己的被角上緩了會兒。
一天沒吃沒喝還跑了場地域副本的超級瑪麗。
要不是年輕身體抗造,剛才就死路上了。
袁祈深深出了口氣後睜開眼,仰頭看天,心向自己活了二十六年,從一無所有到身無分文,也是挺厲害的。
他自嘲笑了下,躬著腰把地上的東西挨個拾起來整理卷好。
袁祈背上有傷,不能扛,只能用手拎著或者用腋下夾著,但鋪蓋卷太粗,又夾不起來,最後把袋子掛在身上,將褥子抱在懷裡,幸虧身家不多,這樣就安置妥當。
他動作遲緩,做這一切整整花了一個半小時。
再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市場那邊能聽見早上出去進貨的車聲。
袁祈瘸著腳走到巷口,仗著這裡進不了車,褥子擋眼也沒看路。
直到手裡褥子被人一把搶走。
“你做……”
袁祈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紀寧,到嘴邊的罵又生生吞回去,驚詫對方怎麼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