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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個寡婦 八(11)
二大原先想看看這個老樸。後來他心寬了,想,人幹嘛非得見個面才算認識呢? 認識人不用見面,見了面的人也不一定認識。不見面,老樸以後走了,把這兒,把葡萄忘個淨光,他也不跟著寒心,他也就不怪老樸。所以老樸臨走時,他不叫葡萄把他帶下地窖來。
老樸走的那天,葡萄在街上和一群知青閨女賽鞦韆。她回來和二大說,老樸在下頭看,她在鞦韆上飛,就這樣,他轉身上了接他的黑轎車。黑轎車後面窗子上透出他媳婦的雪白毛圍脖。她在鞦韆上,人飛得橫起來,看老樸蓬得老大的花白腦袋挨在他媳婦的雪白圍脖旁邊了。黑轎車朝東開,和少勇每回走時一樣,乘朝東開的長途汽車。黑轎車開到史屯最東口時,葡萄的鞦韆正飛成和地面平齊,她脊樑平平地朝著地,臉正好全朝著天。她沒有看見黑轎車最後那一拐。
她說:“爹,我手把繩子抓得老緊。”
他聽懂了,她假如抓得不那麼緊會把自個兒摔出去。把身子和心都摔八瓣兒。他知道葡萄。葡萄是好樣的。她再傷心傷肺都不會撒手把自己摔出去摔碎掉。她頂多想:快過到明年吧,明年這會兒我就好過了,就把這個人,這一段事忘了。
葡萄把油瓶拿起來,給油燈添油。她這時心裡想,要是現在是三年之後該多美,我心裡說不準有個別人了,不為這個老樸疼了。
她忽然聽見二大說:“別點燈了,我能看見。”
她想,燈一直點著呢。她把燈捻亮些。
她見紮好的條帚齊齊摞在一邊。二大的手慢慢的、穩穩地擺弄著高粱杆,高粱穗,他的眼睛不看手裡的活兒。高粱杆高粱穗在他手指頭之間細細地響動,“唰啦、唰啦、唰啦”。她把手伸到他臉前晃了幾下,手停在空中。
二大瞎了。她想問問,他啥時開始看不見的。但她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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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個寡婦 九(1)
少勇從村口進來時,看見史春喜的吉普車。史春喜和幾個大隊幹部正說著話,笑聲朗朗,見少勇拎著個黑皮包過來,笑聲錯了一個板眼。不過也只有少勇聽得出來。要擱在平常他會風涼一句:“喲,史主任不坐拖拉機了?”這時他心裡有事墜著,直著就從吉普車旁邊走過去。
黃昏去一個寡婦家當然讓吉普車旁邊的幹部們全安靜下來,盯著他脊樑。少勇感覺許多鬼臉、壞笑落在他脊樑上,等他走下田坎,後面不安靜了,笑聲象翻了老鴰巢似的哄上天去。擱在過去,少勇會心裡發毛,這會兒他把自己的身板豎得直直的,把已經稀了的頭髮叫風吹得高高的。沒了朱雲雁,閒話都成廢話了,再也說不著他。他和寡婦王葡萄摟肩搭背打鑼吆喝地從村裡,從街上走,也沒人能把他奈何。這些年下來,孫少勇除了對治病救人一樁事還認真,其他都在他心裡引出個苦笑。
他知道現在幹部們快要看不見他了,從史春喜母親家一拐,就是李秀梅家,再往前走,就是葡萄那高高的院牆了。葡萄這些年在院裡種的樹冒出院牆一截。就是科天少勇也認出那些樹梢是楊樹、桐樹。桐樹種得多,夏天能把把深井一樣的窯院遮出一大片陰涼。也遮住想朝裡看的眼光。
他看見史永喜的兒子和他媽推一車炭渣在前頭走。男孩有十幾歲了,拖著兩隻一順跑的大皮靴。冬喜死後,他家成了全村最窮的人家,這窮就成了春喜廉潔的招牌。少勇是明白透亮的人。他知道冬喜和春喜作派上很象,都不貪財,都領頭苦幹,但哥倆的心是不一樣的。
少勇站在葡萄的門口了。花狗死了後,又引的這隻黃狗不認識他,在院裡叫得快背過氣去了。這天一早,葡萄從耐火材料廠扒車進了城,到醫院找到他,對他說:“咱爹瞎了。”晚上下了班他就趕來了。
他黑皮包裡裝的有檢查眼睛的器具。
葡萄開了門,身體一閃,把他讓進去,讓在她前頭下臺階,倆人連“來了?火車來的汽車來的?”之類的話都沒說。他把外衣脫在葡萄床上,從褲兜裡掏出個小瓶和十斤糧票一斤油票放在櫃子上。葡萄知道小瓶裡是給二大的補藥,糧票油票是他省給他們的。少勇每回來總是撂下些錢或者糧、油票。
兩人一前一後下到地窖裡。葡萄把油燈點上,把火苗捻大。
二大說:“葡萄,叫你別找大夫。”
葡萄不說話。端著油燈讓少勇從皮包裡往外取東西。他拿出一個特製燈,一擰,把地窖頂照了雪白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