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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一個小插曲兒。假如少勇問她:這樣藏下去是個事不是?她會說:啥事都不是個事,就是人是個事。問她萬一給發現咋辦,她會傻一會眼,好象從來沒想過那麼遠。要是說:藏到啥時是個頭呢,葡萄?她會說:咳,這不都藏這些年了。
每回少勇來,都睡在堂屋的舊門板上。這天夜裡聽見花狗叫起來,又聽見葡萄的屋門開了,她穿過院子去開門。不久就聽見葡萄和一個男人在院裡說話。聽著聽著,男的嗓音厲害起來,象是責問葡萄什麼。葡萄可不吃誰厲害,馬上兇幾句,過了一會,手也動上了。那男人動起粗來。
少勇把自己屋的門一拉,問:“誰?!”
男人馬上不動了。葡萄趁機又上去搔了他一把。男人轉身就往門外走。少勇又叫:“我認出你來了,跑啥跑?!”其實他什麼也看不清。
男人給少勇一咋唬,心虛了,便站在臺階下說:“和嫂子說昨天出工的事呢……”
少勇說:“幾點了,說出工的事?明明就是你見不得寡婦家門下太清靜!早知道你沒安好心!……”
其實少勇只是懷疑來的這個男人是誰,但還不敢確定。
男人說:“那二哥你咋會在這兒?六十里地都不嫌路遠,隔兩天往這兒來一趟?“ 他說著人已經走過來,邁著穿皮靴的大步,一邊把肩上披的軍衣往上顛。
少勇想,果然是這小子。最後一次見春喜的時候,他還是個青楞小子,這時一臉驕橫,人五人六的成公社公記了。
葡萄抬著兩個胳膊把頭髮往腦後攏,看看這個男人,又看看那個男人。
“我來咋著?”少勇說。
“來了好,歡迎。是吧,嫂子?給二哥配了大門鑰匙了吧?”
少勇不知怎麼拳頭已出去了。他沒有想清楚自己為什麼恨春喜,而且也不止是為了葡萄恨他。春喜從幾年前就把這個史屯鬧得聞名全省,眼下的饑饉也全省聞名。春喜沒想到會挨少勇這一拳,手抹一把鼻子淌出的血,借月光看一眼,突然向少勇撲過去。少勇年紀畢竟大了,打架也打得差勁,馬上給打得滿院子飛。花狗跑過去跑過來,想給人們騰場子,好讓他們好好地打。
葡萄突然大叫:〃來人吶,出人命啦!快來人吶!……〃
她聲音歡快明亮,在水底一樣黑暗安靜的村莊裡傳得很遠,先是在麥苗上滾動,又上了剛結絨絨果實的桃、杏樹,慢慢落進一個個幾丈深的窯院。
春喜不動了,站直身到處找他打架時落在地上的舊軍衣。
少勇覺得脅巴已給他捶斷了,抄起地上劈柴的木墩子時,疼得他“哎喲”一聲。他突然覺得父親給他的那支金筆,他是交給了春喜了。是給了春喜這樣的人。春喜不明不白地把那貴重的筆弄得沒了下落。他忍著疼,把木墩子砸過去,砸在春喜的腿上。
春喜得虧穿著日本大皮靴,腿沒給砸折。他軍衣也不找了,操著軍人的小跑步伐往窯院的臺階上跑。李秀梅正一手掩著懷從家門跑出來,見春喜便問:“是史書記不是?”
春喜不答話,撒開兩隻一順跑兒的皮靴,“跨跨跨”地往村裡跑。這時葡萄的喊聲才煞住。
第二天葡萄在春喜的軍衣口袋裡發現一塊女人用的方頭巾,桃紅和黑格的,裡面包了一封信。信只有幾個字:葡萄,你叫我想死嗎?我天天去林子裡等你,等了一個月了。信還有個老老實實的落款,葡萄抱著圍巾和信笑了:這貨,上了心哩!她葡萄和他不一樣,動的不是心,是身子。她葡萄能把身子和心分得好清楚。要是她的心能喜歡上春喜,她就不會把他的信和軍衣收起來,防備著哪一天,她用得上它們。她想來想去想不明白自己,她到底不喜歡春喜哪一點。
麥收揚場的時候,春喜見了葡萄,她頭上扎的正是那條桃紅色頭巾。他抓起一個大鐵鍁,一邊笑呵呵地叫著“大爺”“大娘”,一面接近了葡萄。看兩人能說上悄悄話了,他問她要他那件軍衣。
葡萄大聲說:“啥軍衣?”
春喜趕緊把麥子一揚,走開了。再瞅個機會過來,他說:“把衣裳還給我。”
葡萄:“你衣裳借給我了?”
他見她狐眉狐眼地笑,明白她就是要和他過不去,又走開了。
這是三年來葡萄頭一次吃上白麵饃。她把饃從籠裡拿出來,拌了一盤醃香椿。 她給了花狗兩個饃一盆湯,挎著籃子把飯送下地窖,在窖口就叫道:“爹,新面蒸的饃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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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個寡婦 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