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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終於擁抱無人關心的蒼蒼老父,每當
她看到幸福家庭的視窗向迷濛暮色投照出光輝,她就不止一次地流出淚水。
她是在紐約遇見這位老人的。他富裕而且愛畫,身邊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伴,住在一棟鄉
間房舍裡。正對著那房舍,他的土地上有一間舊馬廄。他為薩賓娜把馬廄改建成畫室,而且
每天都目隨薩賓娜的畫筆執行,直到黃昏。
現在他們三人一起吃晚飯。老太太把薩賓娜喚作“我的女兒”,但一切跡象都會使人導
出相反的結論,就是說,薩賓娜倒是母親,而她的這兩個孩子喜歡她,崇拜她,願意做她所
要求的一切。
她這個也即將進入老年的人,象一個小女孩那樣找回了曾被奪走的父母嗎?她終於找回
了她自己從未有過的孩子嗎?
她清楚地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幻覺。她與這老兩口過的日子只是一個短暫的間歇。老頭
病得很重,一旦撇下老伴去了,老太太將去加拿大跟兒子一塊兒過。那麼,薩賓娜的背叛之
途又將在別的什麼地方繼續。一曲關於兩個閃光視窗及其窗後幸福家庭生活的歌,憨傻而脆
弱,不時從她生命的深處飄出,匯入那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她被這首歌打動,但並不對這種感情過於認真。她太知道了,這首歌只是一個美麗的謊
言。媚俗一旦被識破為謊言,它就進入了非媚俗的環境牽制之中,就將失去它獨裁的威權,
變得如同人類其它弱點一樣動人。我們中間沒有一個超人,強大得足以完全逃避媚俗。無論
我們如何鄙視它,媚俗都是人類境況的一個組成部分。
13
媚俗起源於無條件地認同生命存在。
但生命存在的基礎是什麼?上帝?人類?鬥爭?愛情?男人?女人?
由於意見不一,也有各種不同的媚俗:天主教的,新教的,猶太教的,共產主義的,法
西斯主義的,民主主義的,女權主義的,歐洲的,美國的,民族的,國際的。
法國大革命以來,歐洲被認為一半是左派的,另一半是右派的。根據各自聲稱的理論原
則給這一派或那一派下定義都完全不可能。這不足為奇:政治運動並不怎麼依賴於理性態
度,倒更依賴於奇想、印象、言詞以及模式,依賴於它們總合而成的這種或那種政治媚俗。
弗蘭茨如此陶醉於偉大的進軍,這種幻想就是把各個時代內各種傾向的激進派糾合在一
起的政治媚俗。偉大的進軍是通向博愛、平等、正義、幸福的光輝進軍,儘管障礙重重,仍
然一往無前。進軍既然是偉大的進軍,障礙當然在所難免。
是無產階級專政還是民主主義專政?是反對消費社會還是要求擴大生產?是斷頭臺還是
廢除死刑?這一切都離題甚遠。把一個左派造就為左派的,不是這樣或那樣的理論,而是一
種能力,能把任何理論都揉合到稱之為偉大進軍的媚俗中去。
14
弗蘭茨顯然不是媚俗的信徒。偉大進軍在他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多少有點象薩賓娜生活
中那關於兩個閃亮視窗的哀婉之歌。弗蘭茨投哪個政黨的票?恐怕他什麼票也不會投,感興
趣的是徒步旅行到山裡去度過選舉日,當然,這並不意昧著他不會被偉大的進軍所打動。夢
想著我們是跨越世世代代進軍中歡樂的一群,總是美好的,弗蘭茨從未完全忘記過這種夢。
一天,有些朋友從巴黎給他打電話,他們計劃向柬埔寨進軍,邀請他參加。
柬埔寨近來一直遍佈美國炸彈,一場內戰,使這個小小的民族失去了五分之一的人口,
最後,它被相鄰的越南所佔領。而越南純粹是蘇聯的附庸。柬埔寨受到饑荒的折磨,缺醫少
藥的人們正在死去。一個國際醫療機構再三要求允許入境,都被越南拒之門外。現在的辦法
是,讓一群西方重要的知識分子開到柬埔寨邊境,用這種世界人民眾目睽睽之下的壯觀表
演,迫使佔領軍允許醫生入境。
給弗蘭茨打電話的人,曾在巴黎街頭與他一同進軍。一開始,弗蘭茨被這個邀請弄得歡
喜若狂,隨後,眼光落在房子那邊扶手椅裡的學生情婦身上。對方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