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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用的港口,所以裡面毫不擁擠;木船輕鬆地穿過幾道水欄與灘壩,穩穩地停靠在一處板踏前面。
“荀大人,可以下船了。”船伕一邊抓著鎖鏈將鐵錨拋到水下去,一邊衝船艙裡喊道。
很快從船艙裡走出來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人。荀詡從來沒暈得這麼慘過,雖然他是長沙人,但很小就去了益州,沒什麼機會坐長途的船運。這一次在長江裡幾天幾夜的漂流,讓他差不多吐完了胃裡所有的東西,那滋味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他晃晃悠悠地邁過踏板,身子一擺,差點掉進水裡,幸虧被迎面來的一個人攙住,這才倖免遇難。
“您就是荀主簿?”
來人問道,他說話帶一點成都口音,荀詡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這個人將荀詡小心地攙扶到碼頭上來,荀詡兩腳踏到堅實的土地上,這才多少感覺到有些心安。他抬頭仔細打量來者,這是一位面色白皙的年輕人,兩條細眉平直而淡薄,看上去溫文儒雅;他身上的舊藍布袍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但十分整潔。
“荀主簿,是張觀大人派我過來接您的。”年輕人對荀詡說,他的聲音不高也不低,“我叫郤正,字令先,目前在敦睦館擔書令。”
荀詡想拱手作答,但腦子還是渾渾噩噩的。郤正從懷裡掏出一粒草綠色的小藥丸遞給荀詡,笑著說:“您別擔心,一般第一次坐船來東吳的人都得暈一次船,我給您預備了醒神丸,吃一粒頭就不暈了。”
荀詡接過小藥丸吃下去,藥丸散發著清香,還沒來得及落入胃裡就在喉嚨中直接化掉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效,他的頭疼果然減輕了。
“這是吳國的藥坊專門配的,他們的醫生水準不錯。當年如果曹操手裡有這個配方,赤壁之戰就不會輸的這麼慘了……您這邊走,馬車在這裡。”
郤正很健談,從一見面就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起來。荀詡剛吐得稀里嘩啦,沒力氣跟他聊,只能慢慢朝著車子走去。到了馬車前,郤正架住荀詡肩膀把他抬了上去。這時一名吳國的邊境小吏走了過來,指著荀詡對郤正說:“這位大人還沒登記呢。”
“外交人員,已經知會過你們上司了。”
郤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潦草地接過毛筆在小吏的竹簡片上籤了字,然後也上了車,讓車伕往武昌城裡開。
一路上郤正興致勃勃地給荀詡介紹著沿途風景與吳國風土人情,荀詡斜靠在馬車上,右手抵住太陽穴,皺著眉頭向兩側勉強望去。與漢中貧瘠荒涼的山地不同,江東這裡一路放眼看過去全是綠色,路旁種植的全是垂柳,正逢四月,春意盎然。遠處水道縱橫,頭戴斗笠的漁夫撐著一葉扁舟縱橫其間,頗有情趣。就連呼吸入鼻的氣息都溼潤綿軟,比起漢中粗礪乾燥的寒風舒服許多。
大約跑了半個時辰,馬車來到了武昌城前。城門上方的兩個鎦金大字反著陽光,格外醒目。守城士兵遠遠看見馬車上高高懸起的蜀漢敦睦使旗號,連忙將城門開啟,馬車毫不停頓地穿過城門,駛入城中。這是吳國對敦睦館的特別優待,以此來表示對蜀吳兩國友好關係的重視。
敦睦館位於武昌中央偏北,就在內宮城宣陽門側旁不到兩裡的地方,是一棟相當豪華的宮殿式建築。當年在彝陵之戰以後,諸葛丞相與吳主孫權有意重新結為同盟,於是彼此向對方派出了鄧芝與張溫兩名使節。孫權為了表示誠意,特意在武昌為鄧芝的來訪建了一所新居,後來這座建築就被當做敦睦館來使用,成為蜀人在江東的一處活動基地。
馬車抵達了敦睦館前面停住,荀詡已經恢復了幾分精神。郤正跳下車,指揮幾名僕役把行李搬運下來;荀詡自己扶著把手也下了車,恍惚中看到館中走出幾名身穿雜色錦官服的人。為首之人見到荀詡,立刻熱情地抱拳相迎。
“荀主簿是吧?我是撫吳敦睦使張觀。”
出乎荀詡的預料,張觀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可能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白淨圓潤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保養得相當好;郤正看上去也頗年輕,不知道是不是這江東氣候養人的關係。
“真是抱歉,失態了。”荀詡不好意思地說道,右手還是頂著太陽穴不敢鬆開。
“呵呵,我剛到這裡的時候,也是一樣。”張觀寬慰他說,然後指了指旁邊一個穿著黃袍子的長髯男子道:“這一位,是吳國朝廷專門負責與我們敦睦館聯絡的秘府中書郎薛瑩薛大人。”
“薛大人,幸會。”
“荀大人不必多禮,您初來鄙州,風土尚不習慣,應當多休息。我回頭去叫宮裡的太醫給您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