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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就幫著作起來。舅太太是個好熱鬧沒脾氣的人,他樂得借他醒醒脾兒,解解悶兒,便合他一面料理針線,一面高談闊論起來。兩個人雖不同道,大約一樣的是不肯白吃親戚的茶飯的意思。作了會子,見天不早了,便收了活過這邊來。二人一同出了西遊廊角門,順著遊廊過了鑽山門兒,將走到窗跟前,恰好聽得安太太說到“鬥牌算奉了明文”的那句話,舅太太便接聲道:“怎麼著?鬥牌會奉了明文咧?好哇!這可是日頭打西出來了。姑太太快告訴我聽聽。”一面說著,進了上房。
安老夫妻二位連忙起身讓坐,便把合兩個媳婦方才說的話大約說了一遍。舅太太道:“我不管你們的家務,我只問鬥牌。你們要談家務,別耽擱你們,我們到妞妞屋裡去。”安老爺是位不苟言的,便道:“這話何來?我家的家務又幾時避過舅太太?”安太太道:“老爺理他呢,他自來是這麼女生外嚮!”
安老爺道:“阿,你姑嫂兩個也算得二位老太太了,當著兩個媳婦還是這等頑皮!”舅太太道:“姑老爺不用管我們的事,我們不能像你那開口就是‘詩云’,閉口就是‘子曰’的。”安太太道:“老爺聽,人家自己願意不是?”舅太太道:“你別仗著你們家的人多呀!叫我們親家評一評,咱們倆倒底誰比誰大?真個的,十七的養了十八的了!”從來“入行三日無劣把”,這位親家太太成日價合舅太太一處盤桓,也練出嘴皮子來了,便呵可的笑道:“可是人家說的咧!”舅太太生怕說出“燒火的養了當家的”這句下文,可就太不雅馴了,幸而不是這句。只聽他說道:“這可成了人家說的甚麼行子‘搖車兒裡的爺爺,拄柺棍兒的孫子’咧!”舅太太急的嚷道:“算了!太太,你老歇著罷!他長我一輩兒你還不依,一定要長我兩輩兒才算便宜呢?”安老爺只說得個:“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惹得上上下下都笑個不住。
這裡頭金、玉姐妹兩個人是憋著一肚子的正經話不曾說完,被這一岔,又怕將來作書的燕北閒人寫到這裡逗不上這個卯筍兒,良久,忍住笑,接著回公婆道:“方才的話,公婆既都以為可行,交給媳婦們商量去,這事竟靠媳婦們兩個也弄不成。第一,這踏勘丈量的事,不是媳婦們能親自作的,得合公婆討幾個人。第二,有了這班人,要每日每事的都叫他們上來煩瑣,那不依然得公婆操心嗎?要說竟在媳婦屋裡辦,也不合體統。況且寫寫算算,以至那些冊簿串票,也得歸著在一處,得斟酌個公所地方。第三,事情辦得有些眉目,銀錢可就有了出入了,人也就有了功過了,得立下個一定章程。這些事都得請示公公,討個教導。”只這句話,又把他尊翁的史學招出來了,便向兩個媳婦說道:“你兩個須聽我說,凡是決大計議大事,不可不師古,不可過泥古。你兩個切切不可拘定了《左傳》上的‘稟命則不威,專命則不孝’這兩句話。那晉太於申生原是處在一個家庭多故的時候,所以他那班臣子才有這番議論。如今我家是一團天理人情,何須顧慮及此?稟命是你們的禮,便專命也是省我們的心。我合你們說句要言不煩的話:”閫以外將軍制之。‘你們還有甚麼為難的不成?“
他姐妹兩個才笑著答應下來。
舅太太聽了半日,問著他姐妹道:“這個話,你們姐兒倆竟會明白了?難道這個甚麼‘左傳’‘右傳’的,你們也會轉轉清楚了嗎?”他姐妹道:“書上的話卻不得懂,公公的意思是聽出來了。”舅太太繃著臉兒說道:“這麼說起來,我們這倆外外姐姐要合人下象棋去,算贏定了!”大家聽了這話,不但安太太合安公子小夫妻三個不懂,連安老爺聽了也覺詫異,便問道:“這話怎的個講法?”
舅太太道:“姑老爺不懂啊,等我講給你聽。有這麼一個人,下得一盤稀臭的臭象棋。見棋就下,每下必輸。沒奈何,請了一位下高棋的跟著他,在旁邊支著兒。那下高棋的先囑咐他說:”支著兒容易,只不好當著人直說出來,等你下到要緊地方兒,我只說句亞謎兒,你依了我的話走,再不得輸了。‘這下臭棋的大樂。兩個人一同到了棋局,合人下了一盤。他這邊才支上左邊計程車,那家兒就安了個當頭炮,他又把左邊的象墊上,那家又在他右士角里安了個車。下來下去,人家的馬也過了河了,再一步就要打他的掛角將了。他看了看,士是支不起來,老將兒是躲不出去,一時沒了主意,只望著那支著兒的。但聽那支著兒說道:“一杆長槍。’一連說了幾遍,他沒懂,又輸了。回來就埋怨那支著兒的。那人道:”我支了那樣一個高著兒,你不聽我的話,怎的倒埋怨我?‘他說:“你何曾支著兒來著?’那人道:”難道方才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