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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打閃一樣進出火光,由於受到內心激烈情緒的衝撞而戰慄著握緊拳頭……
他的自控自制能力極強,但是他的感情也太豐富太充沛,所以仍然不乏失去自控自制而任由情感自然流洩的時候;喜怒哀樂都有不形於色的時候,也都有自然流洩的時候。比如我多次見到總理淚水湧流,難過傷心,悲不自勝。其中印象深刻,使我心靈震顫的有四次。
第一次是1942年7月,在重慶市紅巖嘴發生一件意外的事,就是周老太爺突然中風了。
周老太爺就是周恩來的父親周助綱,我們工作人員都按那時的社會風俗稱他周老太爺,鄧穎超大姐叫他老爺子。因為周恩來和鄧穎超在重慶住的時間長,相對比較穩定,所以周恩來的父親和鄧穎超的母親都先後來到重慶。
周恩來的父親與鄧穎超的母親是風格氣質不同又一樣受人尊重的老人。鄧母主要穿旗袍,個子比鄧穎超稍高一些,有文化修養,有大家風度,用當時的標準衡量是比較現代派的。周老太爺與他的兒子周恩來身高差不多,但氣質上顯老派,常穿夏布或黑綢的長袍,老實、忠厚、膽小。
南方局在重慶的公開活動陣地,主要是紅巖嘴、曾家巖和新華日報社。
曾家巖50號在城裡,是一幢三層小樓,對外稱“周公館”。周恩來住這裡時間並不多,因為它離國民黨首腦機關所在的上清寺地區太近,周圍環境相當複雜,無論去哪裡,都須經過一條通向崖邊的馬路,而路旁一所白色磚牆的三層小樓,就是國民黨軍統特務頭子戴笠的住宅。“周公館”進出之人,都要在特務頭子眼前曝曝光。為了安全起見,周思來住紅巖嘴,只有在城裡辦公辦得太晚時,才在曾家巖50號休息。
紅巖嘴是18集團軍駐重慶辦事處所在地,距市中心區約5公里,有一片不小的山地,是個果園農場,由南方局和辦事處的人員自己動手蓋起來的一所三層樓房。周老太爺來重慶後,大家看他老實忠厚,怕他出門被國民黨特務騙走,安排他住在了紅巖嘴。
這裡四周住戶少,相對比較安全。
周老太爺身體本來挺好,氣色也不錯,屬於那種不生事不惹非,安分過日子的人。除了喜歡喝點酒,沒有其他嗜好也沒什麼事要操心。我們照顧他也只是關照他少喝酒,少出去走。沒想到會鬧什麼病。
1942年6月底的一天,董必武、鄧穎超、錢之光等人都聚在周恩來的房間裡等車。南方局、新華社、18集團軍駐重慶辦事處共用一輛車,平時主要是接送秘密客人和送急病號使用,司機段廷英任勞任怨是個很好的同志。今天就是等他開車來送周恩來住院作手術。初步診斷,周恩來患的是膀胱膿腫。
等車的工夫,大家聊些閒天,正在講話的是董必武。董老說話慢條斯理,但是很幽默。他早晨擠公共汽車碰上了張國燾。本來錢之光勸他不要坐公共汽車,小段忙不過來可以僱個馬車坐。那時周恩來和董必武常坐馬車,僱來很方便,比現在某些城市叫計程車還便當。
董必武說:“擠公共汽車有什麼?你看參政會那個張國燾,他不是照樣沒汽車,也跟大家一起擠公共汽車嗎?我今天又撞上他了。”
鄧穎超說:“國民黨也用完他了,他也沒搞出啥名堂。”
錢之光撇撇嘴:“當個特務,混個參政員,連個小車也沒混上。”
當時,董必武、鄧穎超等七位同志為中共的參政員,開參政會常碰到張國燾,雖然也點個頭算是打招呼,但張國燾自覺無顏,常常很尷尬。
“在陝甘寧邊區叫他當個副主席,他嫌小不肯幹,”董必武抹抹兩撇鬍子,曬笑道,“他來重慶當主任,他這個主任沒汽車,僱馬車也發生經濟困難……”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就值那麼個價兒。”我在門口插一句,聽到了我們的汽車聲,“周副主席,車來了,走吧”
周恩來住進了歌樂山中央醫院。經過住院進一步檢查,決定動手術。情況報到延安,毛澤東主席給董必武打來了電報:“恩來須靜養,不痊癒不應出院,痊癒出院後亦須節勞多休息,請你加以注意。”
董老當然很注意,他與鄧穎超、錢之光等天天輪替著到醫院看望周恩來。可是就在這時,周老太爺突然中風,那時的醫療技術不行,送醫院沒搶救過來,很快就死了。
一個難題馬上擺在了董必武、鄧穎超等人面前:要不要把這一訊息告訴周恩來?如果告訴,周恩來刀口未痊癒,他又是孝子,又是中華民族敬老傳統的典範,大悲大痛不利於身體且不說,還肯定會跑出醫院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