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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我真要親口對他說嗎?”她想。“我對他說什麼呢?難道我能告訴他我不愛他嗎?那是謊話。我對他說什麼好呢?說我愛上別人嗎?不,那是不行的!我要跑開,我要跑開。”
當她聽見他的腳步聲的時候,她已經到了門口。“不!這是不誠實的。我有什麼好怕的?我並沒有做錯事。該怎樣就怎樣吧,就要說真話。而且和他,不會感到不安的。他來了!”她自言自語,看見了他的強壯的、羞怯的身姿和他那雙緊盯著她的閃耀的眼睛。她直視著他的臉,像是在求他饒恕,她把手伸給他。
“時間還沒有到,我想我來得太早了,”他說,向空蕩蕩的客廳望了一望。當他看到他的期望已經實現,沒有什麼東西妨礙他向她開口的時候,他的臉色變得陰鬱了。
“啊,不,”基蒂說,在桌旁坐下。
“但是我希望的就是您一個人的時候看到您,”他開口說,沒有坐下來,也沒有望著她,為的是不致失掉勇氣。
“媽媽馬上就下來了。她昨天很疲倦……昨天……”
她講吓去,不知道自己嘴裡在說些什麼,她的懇求的和憐愛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他瞥了瞥她;她羞紅了臉,不再說下去了。
“我告訴您我不知道我要在這裡住多久……那完全要看您……”
她把頭越垂越低了,自己也不知道她怎樣回答他將要說的話。
“完全要看您,”他重複著。“我的意思是說……我的意思是說……我特為這事來的……做我的妻子!”他說出來了,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覺得最可怕的話已經說了,他突然中止,望著她。
她艱難地呼吸著,沒有看他。她歡喜欲狂。她的心裡洋溢著幸福。她怎麼也沒有料到他的傾訴愛情會對她發生這麼強烈的影響。但是這隻延續了一剎那。她想起了弗龍斯基。她抬起清澈的、誠實的眼睛,望著他的絕望的面孔,她迅速地回答:
“那不可能……原諒我。”
一瞬間以前,她對於他是多麼親近,對於他的生活是多麼重要呀!而現在她變得和他多麼隔閡疏遠呀!
“結果一定會這樣的,”他說,沒有看她。
他鞠了一躬,想要退出去。
十四
但是正在那一瞬間,公爵夫人進來了。當她看見只有他們兩個在一道,而且注意到他們的困惑面色時,她的臉上現出了恐怖的神色。列文向她鞠躬,沒有說話。基蒂不說話也不抬起眼睛來。“謝謝上帝,她拒絕了他,”母親想,於是她的臉上閃現了她每逢禮拜四迎接客人時那種素常的微笑。她坐下來,開始問起列文的鄉間生活。他又坐下,等待著別的客人到來,好悄悄地溜走。
五分鐘以後,基蒂的一個朋友,去年冬天結婚的諾得斯頓伯爵夫人進來了。
她是一個消瘦、憔悴、病態和神經質的女人,有一雙發亮的黑眼睛。她愛基蒂,她對她懷著的愛,正如已婚的女人對於少女經常懷著的愛一樣,總想按照自己那套幸福的婚姻理想來替基蒂選擇配偶;她願意她嫁給弗龍斯基。初冬的時慘,她在謝爾巴茨基家裡常常遇見列文,她總不喜歡他。當他們遇見的時候她經常的得意的事就是拿他開玩笑。
“要是他妄自尊大看不起我,或者因為我是傻子而不再對我發表他的高明言論,或者屈尊遷就我的時候,我是很歡喜的。我真歡喜那樣;看他屈尊遷就我!我真高興他看我不順眼,”她常常這樣談論到他。
她說的對,因為列文實在看她不順眼,並且為了她引以為驕傲的、她認為很優美的東西——她的神經質,她對於一切粗野的日常生活所抱看的那種優雅的輕蔑而冷淡的態度而鄙視她。
諾得斯頓伯爵夫人和列文中間建立起在社交界中並不少見的那種關係,就是,他們兩人雖然在表面上仍舊保持友好關係,但是卻互相輕視到這樣的程度,他們甚至彼此都不認真,彼此連氣都不生了。
諾得斯頓伯爵夫人立刻攻擊列文。
“噢,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您又回到我們的腐敗的巴比倫①來了!”她說,把她那纖細的、發黃的手伸給他,想起來他在冬初曾經說過莫斯科是巴比倫那麼一句話。“那麼,是巴比倫改善了呢,還是您墮落了?”她補充說,含著冷笑瞧著基蒂。
①巴比倫是幼發拉底河流域的繁華古城,常借指任何奢侈墮落的都市。
“我的話您記得這樣清楚,伯爵夫人,我真感到非常榮幸,”列文回答,他已經恢復了平靜,而且由於習慣,立刻對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