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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兒矯健的身姿:潮頭如山,驅船直入,檣櫓掀翻,輕舟豎立,但是弄潮兒斬波劈浪,隨波滅沒。待到潮平浪滑之時,但聞歌笑江上,但見碧水長流。板橋高唱“世人歷險應如此,忍耐平夷在後頭”,其開朗之心境與去歲除夕前一日乞求資助時的壓抑心態大相徑庭。是時,板橋寓杭州北山之韜光庵。此庵是唐代高僧韜光所建古寺,建築古樸,環境清幽,曲房深澗,古碑古刻,銅屏野花,湘簾竹榻。寺中老僧待板橋甚厚,“飲我食我復導我”,使得板橋樂而忘歸。他在庵中曾給他的弟弟寫過一封信。信中說,黃帝子孫,有的淪為奴輩,窘窮迫逼,無可奈何。有的奮發有為,精勤不倦,及身高貴,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議論的口氣變了,不再慨嘆“青天萬古終無情”了。
秀才中舉是為民為官的分水嶺。當日同裡的李鱓聲名大噪,李鱓的身份也只是個舉人。有了舉人的身份,就有了入仕的資格。所以,正式接到中舉的捷報以後,40年苦,一旦得到報償,感情便處於失衡狀態。他寫了一首《得南闈捷音》:
忽漫泥金入破籬,舉家歡喜又增悲。
一枝桂影功名小,十載征途發達遲。
何處寧親唯哭墓,無人對鏡懶窺帷。
他年縱有毛公檄,捧入華堂卻慰誰?
筆者以為,詩中有歡有悲,有笑聲也有眼淚,是喜從天外,也是悲從中來,作者簡直手足無措了,應該看成是板橋作品中情緒最複雜、最豐富、最真切、最感人的一首佳作。有心的讀者要了解科舉制度在讀書人心靈上所留下的烙印,是很可以將這首詩和《儒林外史》中范進中舉之章參照閱讀的。
五、書中自有顏如玉
清代的鄉試與會試均為每三年一次。板橋雍正十年(1732年)壬子中舉,應當於翌年入京參加雍正十一年(1733年)的癸丑會試。但是,雍正十一年,板橋並未北上,卻滯居泰州。原因是不幸患了大瘡,渾身動彈不得,只好棲居在小海的外祖父家。⑩興化、泰州毗鄰,同屬裡下河地區。小海在泰州之東,興化之南,當是板橋自稱“文學性分,得外家氣居多”的汪翊文之家。此年重九之日,他有一首《贈梅鑑和尚》的詩。他在海陵南山寺東南的彌陀庵盤桓,和相交十餘年的老和尚重敘舊情。小庵如舊,十年前的“挑菜舊籃猶掛壁”,不同的是“種花新壠欲通池”,看來是誤了考期了。參加會試的資格自然是保留了的,但是要待到丁巳之年(1737年),即等三年的時間。
中舉以後,板橋的經濟狀況逐漸好轉。一則仕途有望,願意資助者日多,再則求書求畫的酬金也日漸豐厚起來。不久前公諸於世的《揚州雜記卷》⑾,其中有一則說到板橋當日賣畫收入情況。原文說:王澍、金農、李鱓、黃樹谷、鄭板橋、高鳳翰六人,“皆以筆租墨稅,歲獲千金,少亦數百金,以此知吾揚之重士也”。板橋即便歲入數百金,也比江村教書,一個月只得一兩銀子束脩時富裕多了。自然這和板橋書藝畫藝的精進有關,但“書中自有黃金屋”,身份一旦改變,社會聲望與經濟地位也就隨之發生變化了。板橋自述“四十外乃薄有名”,其實是中舉後乃薄有名也。
書中自有黃金屋,接著,戲劇性的變化出現了,“書中自有顏如玉”了。雍正十一年(1733年),徐夫人過世,繼娶郭夫人,但繼娶之日不詳。在板橋傳世的詩文書信中,郭氏之面目模糊,遠不如元配徐氏在板橋生活中所佔位置之重要。描述結合過程最清晰的,要數愛妾饒五姑娘。這段故事生動地記在《雜記》中:
揚州二月花時也。板橋居主晨起,由傍花邨過虹橋,直抵雷塘,問玉勾斜遺蹟,去城蓋十里許矣。
玉勾斜這一帶地方,板橋多次提及。為人代作的《平山宴集詩》雲:“春風細雨雷塘路”,《廣陵曲》中所說的“玉勾斜土化為煙,散入東風豔桃李”,都是指的這個地方,可見這處隋代埋葬香肌玉骨之所,板橋時常流連。板橋平日憑弔玉勾斜,該有伴人,如他的《贈張蕉衫》雲:“淮南又遇張公子,酒滿青山日己曛。攜手玉勾斜畔去,西風同哭竊娘墳。”張生名達,客真州十餘年,窮而能詩,他與板橋酒醉哭美女之墳,實在是一對痴情漢子。此時鄉遊,遊伴為誰,很可能是板橋有意略去的。
樹木叢茂,居民漸少,遙望文杏一株,在圍牆竹樹之間。叩門逕之,徘徊花下,有一老媼,捧茶一甌,延茅亭小坐。其壁間所貼,即板橋之詞也。
斯時板橋書法,已經遍及揚州鄉里,可見文名已頗盛了。問曰:“識此人乎?”答曰:“聞其名,不識其人。”告曰:“板橋即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