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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暮雨人耕賈相園”,則是湖州人潘汝龍的句子,上句奏的是清秋交響樂,下句畫的是空濛暮雨圖。這些詩作者詩名都不及板橋,但是偶有佳句,便上了這位風流縣宰的粉壁,足見衙齋主人的逸緻高情。
這段時間,板橋份量最厚重的詩作當數《濰縣竹枝詞四十首》。竹枝詞本屬樂府曲名,劉禹錫以七言形式填寫,描寫巴蜀風情,文詞淺俗,可讀可唱。這也是一種創造,很容易為民間所接受,以後各地文人競相以這種輕便的形式,描寫本地人情。板橋的40首也是以傳神之筆描寫濰縣的自然風貌與風土人情的:
濰縣繁華:“雲外清歌花外笛,濰州原是小蘇州。”
濰縣四面有山:“四面山光樹木深,良田美產貴千金。”
濰縣有水:“水流曲曲樹重重,樹裡春山一兩峰。”
濰縣有堤:“兩行官樹一條堤,東自登萊達濟西。”濰縣西郊是通衢:“蒼松十里郭西頭,繫馬松根上酒樓。”濰縣北郊是水面:“北窪深處好拿魚,淡蕩春風二月初。”
濰人衣著風習:“衣裳盡道南中好,細葛紗羅萬字紗。”
濰人喜禮風俗:“迎婚娶婦好張羅,彩轎紅燈錦繡拖。”
濰人喪禮風俗:“蓆棚高揭遠招魂,親戚朋友拜墓門。”
這些是竹枝詞本色。但是,在板橋看來,僅僅寫這些是不夠的,他歷來主張作文應當“不仙不佛不賢聖,筆墨之外有主張”,他深惡小儒之文,作竹枝詞也應如此。他在為別人作的竹枝詞的序言裡說,這種藝術樣式應當持荊軻之匕首,讓憎惡的人流出鮮血;當燃溫嶠之靈犀,讓妖魔鬼怪現出原形。他作了嘗試,他的鋒刃指向富家,他的燃犀照向富家的種種醜惡現象:
譏諷富家的紙醉金迷:“三更燈火不曾收,玉膾金齏滿市樓。”
譏諷富家好賭:“呼盧一夜燒紅燭,割盡膏腴不掛心。”
譏諷官家好嫖:“鬥雞走狗自年年,只愛風流不愛錢。博進已賒三十萬,青樓猶伴美人眠。”
譏諷富家飲食之奢:“大魚買去送財東,巨口銀鱗曉市空。
更有諸城來美味,西施舌進玉盤中。“
對富家的規勸:“奢靡只愛學南邦,學得南邦未算強。留取三分淳樸意,與君攜手入陶唐。”
濰縣有富人,原因是有窮人養活他們。貧富的懸殊是濰縣的一大特色:“濰縣原是富家都,尚有窮黎痛剝膚”,於是,他把筆觸轉向窮戶,為他們吶喊,為他們呼號。
貧民為錢糧所苦:“掃來草種三升半,欲納官租賣與誰?”
貧民苦於災荒:“木飢水毀太凋殘,天運今朝往復還。”
貧民賣鹽又犯了王法:“私賣怕官官賣絕,海邊餓灶化冤磷。”
貧民只好賣兒賣婦:“賣兒賣婦路倉皇,千里音書失故鄉。”
貧民的痛苦如許深重:“淚眼今生永不幹,清明時節麥風寒。”
可以斷言,像板橋這樣的詩歌,濰縣計程車紳見了是不會高興的,他的上司見了,也是不會高興的。有幾個權勢者,喜歡胸口放一把荊軻的匕首呢?
官場的人不會怎樣欣賞板橋,可是板橋卻在文藝領域樹起一面富有個性光采的旗幟。這是自覺的,他在濰縣任中,致朋友的信裡就大聲疾呼:“學者當自樹其幟”,不要聽氣候於商人,要有自己的見解,要有自己的特色。這面旗幟要舉得高,要是一面大纛旗。他認為作文有大乘法、小乘法。他說大乘之法即達天地萬物之情,達國家興廢得失之故。而小乘之法則咬文嚼字,在文字技巧的細微末節上下功夫。他大膽地把古代典籍與歷代文豪一一排列,誰為大乘,誰為小乘,誰家一門之內有大乘亦有小乘,誰人由小乘而歸於大乘,誰人又由大乘最後又入於小乘。說得激動起來,他認為大乘即便如毒蛇猛獸也要強於蟋蟀之鳴,蛺蝶之舞。⑨這封信是乾隆十三年寫的,真是痛快淋漓。它的中心在一個“幟”字。文學藝術家缺少自己的旗幟,也就失去了自己的藝術生命。這是至理名言,也是千古名言。板橋的大乘小乘之說,乃一家之言,力主文章的教化作用,橫掃千軍,連李白都未能倖免。這是板橋的一篇不夠平穩、易遭物議但光彩照人的文論。這種議論,對於一個在職的縣官可能是不適宜的,但是對於一個詩人、一個藝術家來說,就憑這一篇文論,也足以奠定他在藝術史上的地位。
正因為形成了這樣的見解,所以板橋在文事活動中就有許多放肆的言論。他在濟南與諸官僚會宴趵突泉,他詩裡說這清清的泉水“流到海邊渾是滷,更誰人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