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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性的貞節牌坊(1)
按照正統的中式人倫關係,人和人的關係分為以下五倫,曰: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朋友雖然在五倫排行榜上排在最後一位,其地位卻還是相當穩定的。“五四”時候曾有狂飆青年提出:喂,咱們把前四倫全TMD給廢了吧,惟獨保留朋友這五倫之五。足見朋友的重要,亦可見朋友這種人倫關係與任何激進革命理念之間的高度相容性。
對於朋友關係的建立和維護,古人提出過許多標準。不過仍以孟子在規範“五倫”時所提出的“朋友有信”為最基本之技術要領——千萬不要誤會,“朋友有信”指的並不是朋友之間一定要經常寫信或者互相傳送手機簡訊的意思。雖然保持通訊來往是世俗朋友之間最起碼的社交內容,不過,孟子提出的“朋友有信”,主要還是指朋友之間應該講信用,當然這並不是說夫妻之間就不要講信用了,正所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儒家理論的意思其實是,朋友關係主要建築在“信用”二字之上,就像丈夫必須是男的,妻子必須是女的,“有別”乃是維護夫婦之道的最重要的生理基礎。
儘管古人早就認識到“朋友有信”以及信用的重要性,不過,那個時候人們對“信用”的理解和定義,還是比較簡單而含糊的,最起碼,從前並沒有權威的信用評級機構,再說,古人也從來不用信用卡。“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如果說家裡的父母之所以可靠,基本上是因為他們對你享有法定的“讓你靠”的權利義務,屬於硬性規定,那麼,外面的朋友之所以可靠,則是對於這項權利義務在法律之外的一種自覺並且是雙向的履行,“義務”在友情高溫的蒸發之下化身為氣,是為“義氣”。因此,朋友之間的所謂“信用”,通常都跟“誠意”以及“義氣”等概念混為一談。
“義氣”是一個內容很複雜的概念,好人講義氣,壞人也講義氣,你就是把《 水滸傳 》和《 三國演義 》看上十遍,可以被瀰漫在字裡行間的“義氣”感動一百次,然而,“義氣”二字說到底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卻始終也說不清楚。與其說它是一個概念,不如視其為一股氣體,一種氣概,或者,一種氣場。總而言之,男性社會的通行法則,就是男人一定要講義氣,就像女人要守婦德。“義氣”一直都是男人的“婦德”。一座座“桃園三結義”的塑像,其實就是一個個雄性的貞節牌坊。
我會對你負責的
“義氣”仍在江湖上通行,然而在家裡,“婦德”早就不講了,至少,“婦德”的基本內容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今天的女人,大都以一個單純的“情”字來維繫自己和男人的關係。
在這件終身大事上,儘管一直以來也都存在著生計、後代以及安全感上的考慮,不過,“情”以及“情字當頭”卻是永遠的。男人用來維繫其與女人的關係的,當然也有情,只是“情”字之外還有一個“義”字——不管是義務也好,義氣也罷,也許遲到,也許早退,卻永遠也不會缺席。然而女人對於這一點也永遠是似懂非懂的。
打個比方說,女人與男人上床時最愛問的一句話是“你愛不愛我?”而男人跟女人上床前或上床後最愛的表白卻是“我會對你負責的”。所謂“負責”,就像溫度之於天氣,是“義氣”的一項最重要的內容。
港產片裡,江湖上對一個男人的最高評價往往就是“有情有義”,相當於對女人的最高評價——有波有腦,或者文雅一點地說,“美貌與智慧並重”。
在電影以外,女人碰到這種男人的機率和男人碰到這種女人的機率雖然都不很高,好在在臭男人堆裡,“義氣用事”者總是“感情用事”者多,或曰,在男人的身體內部,“義氣”的有效期比男性的荷爾蒙分泌要持久得多。
夫婦離異,情人反目,不管是誰的錯(其實這種事情永遠也沒有誰對誰錯),多見的是女方把男方視若仇人,而男人的內心深處,永遠是情已盡而“義”未絕的。“一夜夫妻百日恩”,這句話原本就是由男人講給男人聽的。“情”固然是誘發及維護男女關係的根本,但終究是成也情,敗也情,聚也情,散也情。
不斷有實驗室報告證明“愛情”只是一種化學反應,雖則事出有因,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並非人力所能控制。即使不信這種鬼話,一味感情用事,在粗糲兇險或者平淡無聊的日常生活裡日復一日,情不怕被“奪”,最怕的是自我或互相消磨。反觀“義氣”,它雖有情的含量,但是相對不高,主流的成分是責任和理性。就維繫男女關係而言,情和義,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