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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忙道:“確有此事。典獄君跟我講過後,我以為又是前來偷窺夜宴的浪蕩少年,便自作主張讓典獄君留在府中搜尋此人。”丹珠、曼雲二女也出面作證。老管家道:“不過之前典獄君未曾言明那男子是尾隨秦家娘子而來。”張士師迅速望了秦蒻蘭一眼,低聲道:“我是怕娘子知道真相後驚懼難安,壞了宴會雅興。”
秦蒻蘭微微一怔,柔聲道:“真的該多謝典獄君美意。”她本一直不信有陌生人闖入府中,認為那不過是張士師為了留在府中刻意編造的謊言,現今才知道果真有其事,不免心中頗感愧疚,便想為張士師開脫,又道,“這麼說來,往瓜中下毒的人很可能就是那闖入府中的陌生男子了。”
張士師道:“誠如娘子所言,下吏也是這般認為。”當即說了這男子下午曾在鎮淮橋向他買瓜,未得其便後恨恨而去。又道,“適才我離開廚下往茅廁去時,又見到了這男子,追上去時卻不見了人影。看起來他對這裡的地形極熟,應該來過不只一次。”
朱銑皺眉道:“到底是什麼人?”張士師遲疑了下,終於道:“我曾聽到那婦人叫那男子阿曜。”
卻見秦蒻蘭如遭雷擊,急問道:“阿曜?典獄君說那男子叫阿曜?”張士師道:“正是。”之前他一直未提阿曜母子聽說“聚寶山韓府”幾個字後的憎恨反應,此刻見到秦蒻蘭神色劇變,更加確認那對母子與韓府有宿怨。
秦蒻蘭又問道:“那男子是不是二十來歲,面色得蒼白厲害,太夫人則腿腳有些不便?”張士師道:“是。”心想原來她認得這對母子,這樣倒也省事,找到那阿曜變得容易多了。
秦蒻蘭不再說話,只望著韓熙載,似在等他示下。韓熙載面容陰沉得厲害,一言不發。張士師不明究竟,亦不便詢問,只好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兒,韓熙載才道:“阿曜不會是往瓜中下毒之人。典獄是否還有別的推斷?”言下之意,竟似已然完全信任了張士師,想請他找出真兇。
眾人一時語塞,不知主人為何態度突然轉變。張士師也不知情由,莫名其妙之餘,頗感受寵若驚,當即道:“據下吏來看,當屬阿曜的嫌疑最大,不知道韓相公緣何能肯定他不會是下毒的兇犯?”
韓熙載只哼了一聲,隨即緘口不言,那神態分明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還是舒雅小心翼翼地道:“典獄君有所不知,阿曜是我恩師韓相公的幼子。”
張士師“啊”了一聲,恍然明白了過來——原來他在鎮淮橋所遇到的老婦人正是韓熙載正妻,阿曜則是韓熙載與韓夫人所生幼子,韓氏母子所怨恨的並非韓熙載,而是聚寶山一干姬妾,這就難怪韓曜為何躲在竹林中用仇恨的目光窺測秦蒻蘭了,據說當初韓熙載斥巨資在聚寶山修建別宅,為的就是將秦蒻蘭金屋藏嬌。也難怪一直尋找不到韓曜,他必是來過多次,對建築佈局極其熟悉。既然他是韓熙載親子,當無可能是下毒者了,即使他有心殺死眾姬妾,然則這瓜只有府中首腦人物才吃得到,首當其衝的是他的親生父親,弒父有悖人倫不說,且為“惡逆”大罪,名列“十惡”之中,僅次於謀反、謀大逆和謀叛,必然也會牽連他母親家族,僅從韓曜極孝順母親這一點而言,便可斷定他不會有此輕率舉動。
陳致雍卻已經不耐煩起來,道:“那麼,到底是誰往瓜中下了毒?這裡這麼多人,只有典獄一人是陌生人,難道不是他最可疑麼?”朱銑勸道:“陳博士少安毋躁,且聽韓相公怎麼說。”
韓熙載不答,只拿眼睛去望張士師,分明是想聽取他意見。張士師佯作不明,韓熙載只好道:“除了阿曜,典獄以為還會是誰下毒?”
張士師咳嗽了聲,道:“下吏以為,下毒之人應該就在我們當中……”眾人“呀”地一聲驚呼,各自反應不同,有驚訝,有恐慌,有無法相信,有急忙往旁側望去。
張士師又道:“要找出兇手,下吏恐怕又要有所冒犯了。”一邊說著,一邊重重看了陳致雍一眼。眾人以為他在暗示陳致雍就是兇手,不由自主又投射去狐疑的目光,陳致雍身旁的侍女吳歌甚至刻意遠離了他數步。陳致雍大怒,朱銑忙上前扯住他,道:“不如聽聽典獄怎麼說。”
張士師出了一口惡氣,心中頗為得意,這才道:“陳博士其實並無嫌疑,他雖然中途離開,但卻是往與廚下相反的茅廁方向而去,之後不久秦家娘子便與小布、石頭一起回到廚下取瓜,他並無下毒的機會。要說這嫌疑最大的人嘛……”說到這裡,他突然起了孩童心思,想捉弄一下這幫平日高高在上的顯宦,便有意頓住。
朱銑最急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