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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分來掩飾九分,倏然伏身,把臉裹在衾中,格格地笑個不住。

一見她這份嬌憨流露,衛媼心裡便有無可形容的怡悅,慢慢坐了下來,提起她的左手,解開素紗,敷上新藥,重又紮裹好了。右手只傷了一點指頭,更不費事。等料理完事,才問了一句:“阿文的藥,可有效驗?”

這是正正經經的說話,緹縈不必感到忸怩。抬起頭來,理一理鬢髮,答了一個字:“有!”

“阿文原該學醫的。你爹爹幾個學生,我看只有他聰明,將來能得你爹爹的真傳。”

“鬼聰明!”緹縈不屑地說。

“做人也要有些鬼聰明才好。像你爹爹太老實、太耿直,無非自己吃虧。”

“你總是幫他的。”

“我沒有幫你麼?說話好沒有良心!”緹縈笑一笑,不作聲了。

“阿縈!”衛媼忽然問道:“我倒要問你句話,你心裡到底對阿文如何呢?”

“不知道,不知道!”緹縈一聽見這話就急了,想都不想,先亂以他語,然後一躍而起,吹滅了燈,單手抽開衣帶,卸去外衣,摸索著睡下。

“也好,睡吧!”衛媼自語似的說,“有人睡不著,可別吵醒我,跟我說話。”

緹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是夜深人倦,不想再與衛媼戲謔鬥口,定下心來,期望著有酣暢的一覺。無奈月色如銀,總覺得不忍合眠。

靜靜地浴在一片清輝之中,別有一番怡然的情趣,撫摸著紮了素紗的左手,她又想起了朱文,由朱文想到衛媼再把這一整天的經歷回憶了一遍。斷續的、零亂的,都是與自己有關的,一個關注的凝視,一聲親切的呼喚,此時想起,無不耐於咀嚼,終於她自己發現,一行之人,她是個中心。在衛媼和朱文的心目中,她就是個“翁主”,想什麼總可以得到什麼——如果得不到,那是真的得不到。朱文的花樣再多,也不能說要個月亮,就能上天摘了下來。

這樣想著,她的內心覺得十分安穩滿足,帶著一朵不自知的笑容,飛向仙山以外的夢鄉。

一覺醒來,竟不辨身在何處?聽得隱隱馬嘶,才想起是在望山亭。隨即看到窗戶縫隙中漏進來的陽光,時候真不早!趕緊翻身一摸,哪裡有人?

緹縈大驚,高聲一喊:“阿媼!”

竟連回音都沒有,這可把她嚇得心慌意亂,不知出了什麼事?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一推窗戶,豔陽逼人。她閉一閉眼再睜開來,恰好看到朱文——他正帶著一團笑意在伺應她的眼波。

“阿媼呢?”

“在那裡。”朱文手向公廚一指。

“怎麼這麼遲了!”她看一看日影,隨又問道:“如何又停留一天?”

“誰說?師父早就走了。”

“走了?”聽他的話,緹縈急得要哭:“怎麼回事嘛?我連影兒都摸不著,好像在夢頭裡。”

“對了,就因為你在夢頭裡。”

“這時誰跟你開玩笑?快說嘛?”

“別急!我不跟你開玩笑。”朱文停了一下問道:“可以讓我到屋子裡來嗎?”

“等一等。”緹縈把凌亂的衾枕收拾整齊,置放一邊,才開門放朱文進來。

“師父一早就走了。不過你放心,今天你一定可以去見他老人家。”

“在哪裡?”

“四十里外的月望亭。”

聽他這一說,緹縈才定了心。然而她不解的是:“為何不一起走呢?”

“是為你——”

朱文說了緣故,衛媼黎明起身,看她睡得正酣,想起連日的辛苦,實在不忍喚醒她,於是關了窗戶,去打聽發車的時刻。與朱文一談,知道官差今天只走四十里,算來不過半天的路程,既如此,隨後動身也還趕得上,不如就讓緹縈多睡一會了。

可不是因為她“在夢裡頭”的緣故?緹縈這才明白他的話,確非玩笑。於是莞然笑道:“誰知道其中有許多周折?”

“但也不宜太遲。你快收拾吧,吃了東西,早早動身,我去看車去。”

說完,他就走了。緹縈不敢怠慢,草草盥洗,匆匆進食。依舊是朱文來幫著裝載好了行李,往西趕了下去。

一路急馳,不過正午剛過,就已走了一半路程。整個下午,再走二十里路,時間綽綽有餘,因此打尖歇息,相當從容。

朝食太遲,此時都還不甚飢餓。緹縈覺得最需要的是好好洗個澡——馳道上黃塵蔽天,天氣又熱,汗水沾上塵土,自覺狼狽不堪。好在中午的旅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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