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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趣,推道是:“此方未該有雨,擔閣在此無用。”一面收拾,立刻要還本州。這些愚呆百姓,一發慌了,嚷道:“天師在此尚然不能下雨;若天師去了,這雨再下不成了。豈非一方百姓該死?”多來苦告縣今,定要扳留。
縣令極是愛百姓的,順著民情,只得去拜告苦留,道:“天師既然肯為萬姓,特地來此,還求至心祈禱,必求個應驗救此一方,如何做個勞而無功去了?”天師被縣令禮求,百姓苦告,無言可答。自想道:“若不放下個臉來,怎生纏得過?”勃然變色,罵縣令道:“庸瑣官人,不知天道!你做官不才,本方該滅。天時不肯下雨,留我在此何干?”縣令不敢回言與辨,但稱謝道:“本方有罪,自於於譴,菲敢更煩天師,但特地勞瀆天師到此一番,明日須要治酒奉餞,所以屈留一宿。”天師方才和顏道:“明日必不可遲了。”
縣令別去,自到衙門裡來。召集衙門中人,對他道:“此輩猾徒,我明知矯誣無益,只因愚民輕信,只道我做官的不肯屈意,以致不能得雨。而今我奉事之禮,祈懇之誠,已無所不盡,只好這等了。他不說自己邪妄沒力量,反將惡語詈我。我忝居人上,今為巫者所辱,豈可復言為官耶!明日我若有所指揮,你等須要一一依我而行,不管有甚好歹是非,我身自當之,你們不可遲疑落後了。”這個狄縣令一向威嚴,又且德政在人,個個信服。他的分付那一個不依從的?當日衙門人等,俱各領命而散。
次早縣門未開,已報天師嚴飭歸騎,一面催促起身了。管辦吏來問道:“今日相公與天師餞行,酒席還是設在縣裡,還是設在祠裡,也要預先整備才好,怕一時來不迭。”縣令冷笑道:“有甚來不迭?”竟叫打頭踏到祠中來,與天師送行。隨從的人多疑心道:“酒席未曾見備,如何送行?”那邊祠中天師也道縣官既然送行,不知設在縣中還是祠中?如何不見一些動靜?等著心焦,正在祠中發作道:“這樣怠慢的縣官,怎得天肯下雨?”須臾間,縣令己到。天師還帶者怒色同女巫一齊嚷道:“我們要回去的,如何沒些事故擔閣我們?甚麼道理?既要餞行,何不快些?”縣令改容大喝道:“大膽的奸徒!你左道女巫,妖惑日久,撞在我手,當須死在今日。還敢說歸去麼?”喝一聲:“左右,拿下!”官長分付,從人怎敢不從?一夥公人暴雷也似答應一聲,提了鐵鏈,如鷹拿燕雀,把兩人扣丞頸鎖了,扭將下來。縣令先告城隍道:“齷齪妖徒,哄騙愚民,誣妄神道,今日請為神明除之。”喝令按倒在城隍面前道:“我今與你二人餞行。”各鞭背二十,打得皮開肉綻,血濺庭階。鞭罷,捆縛起來,投在祠前漂水之內。可笑郭賽璞與幷州女巫做了一世邪人,今日死於非命。
強項官人不受挫,妄作妖巫幹託大。
神前杖背神不靈,瓦罐不離井上破。
狄縣令立刻之間除了兩個天師,左右盡皆失色。有老成的來稟道:“欺妄之徒,相公除了甚當。只是天師之號,朝廷所賜,萬一上司嗔怪,朝廷罪責,如之奈何?”縣令道:“此輩人無根絆有權術,留下他冤仇不解,必受他中傷。既死之後,如飛蓬斷梗,還有什麼親識故舊來黨護他的?即使朝廷責我擅殺,我拼著一官便了,沒甚大事。”眾皆唯唯服其膽量。縣令又自想道:“我除了天師,若雨澤仍舊不降,無知愚民越要歸咎於我,道是得罪神明之故了。我想神明在上,有感必通,妄誕庸奴,原非感格之輩。若堂堂縣宰為民請命,豈有一念至誠不蒙鑑察之理?”遂叩首神前虔禱道:“誣妄奸徒,身行穢事,口出誣言,玷汙神德,謹已誅訖。上天雨澤,既不輕徇妖妄,必當鑑念正直。再無感應,是神明不靈,善惡無別矣。若果系縣令不德,罪止一身,不宜重害百姓。今叩首神前,維謙發心,從此在祠後高岡烈日之中,立曝其身;不得雨情願槁死,誓不休息。”言畢再拜而出。那祠後有山,高可十丈,縣令即命設席焚香,簪冠執笏朝服獨立於上。分付從吏俱各散去聽侯。
闔城士民聽知縣令如此行事,大家駭愕起來道:“天師如何打死得的?天師決定不死。邑長惹了他,必有奇禍,如何是好?”又見說道:“縣令在祠後高岡上,烈日中自行曝曬,祈禱上天去了。”於是奔走紛紜,盡來觀看,攪做了人山人海城牆也似砌將攏來。可煞怪異!真是來意至誠,無不感應。起初縣令步到口上之時,炎威正熾,砂石流鐵,待等縣令站得腳定了,忽然一片黑雲推將起來,大如車蓋,恰恰把縣令所立之處遮得無一點日光,四周日色盡曬他不著。自此一片起來,四下裡慢慢黑雲團圈接著,與起初這覆頂的混做一塊生成了,雷震數聲,甘雨大注。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