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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好像是機關職員的宿舍,或者中產階級的舒適的住宅。在寬敞的路的兩旁立著二十八所紅磚砌的兩層的樓房。每一所房屋都帶著同樣的和平的外貌。牆頭掛著牌子,寫明房間的號碼。門開著,它們洩露了納粹的屠戶們盡力想掩飾的秘密。這些房屋現在已經成為納粹暴行的博物館了。
“但是就在那個時候,有一件東西也是他們沒法隱藏的,這就是那雙層的電網,網上通著高度的電流,誰觸到它們,就會得著死亡,倘使勞動使人自由,那麼這些電網裝來做什麼用呢?”阿來克斯繼續說,這一次他的臉上現出憤怒的表情,他的眼睛射出憎恨的光。
我也看到了那些電網,柱子有四公尺高,兩道網中間有一公尺的距離。電網的裡外兩邊都有一道簡單的鐵絲欄杆,在這道鐵欄的一些矮木柱上,釘了長方形的木牌,牌上繪著一個骷髏,骷髏下交叉著兩根人骨,畫旁邊用德文和波蘭文寫著“站妝。這就是所謂”安全欄“了。沿著電網,像鬼影似地聳立著一些瞭望塔,據說阿來克斯住在這裡的時候,塔裡面不分日夜都有納粹黨衛軍在看守,他們準備著隨時開起機關槍射殺那些企圖逃走的囚人。
其實囚人是沒有逃走的機會的。一個黨衛軍的頭目費立哥(Fritsch)上尉就對一批一批的新來的囚人說過這樣的話:“我警告你們說,你們不是到一個療養院來,你們是到一個德國的集中營來,你們除了從煙囪裡出去外,就沒有別的路走出這兒。誰要是不喜歡這個地方,他可以馬上走到電網那兒。
倘使這裡頭有猶太人,他們沒有權利活過兩個星期;倘使這裡頭有教士,他們還可以活一個月;別的人可以活三個月。“
他沒有騙人。從一九四○年到一九四五年一月這五年中間有五百萬人到過這個地方。可是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二日蘇聯軍隊解放奧斯威辛的時候,集中營裡就只剩了五六千個病重的囚人。德國的屠戶們逃走時帶去了五萬八千個不幸者,其中有許多在中途就被槍殺了。的確有五百萬人是在焚屍爐中燒成灰從煙囪裡出去的。
三、博物館
阿來克斯把我們引進一所房屋去。博物館的負責人出來招待我們。年輕的說明員領我們去參觀每一間陳列室。說明員講波蘭話,由阿來克斯給我們譯成英語,我們中間也有人用中國話解說給一些同志聽。
參觀開始了,我們由一個陳列室走到另一個陳列室,由一所房屋走到另一所房屋。房間有大有小,陳列品有圖片,有模型,有實物,有文字,有圖表。每一所房屋有它的說明員。
說明員不只一個,參觀的人也不只我們這一組,跟我們同火車來的各國代表全到了。在一個大的陳列室裡面,人可以聽到各國語言:俄語、西班牙語、法語、匈牙利語。不同的語言解說著一個同樣的故事:五百萬無辜的人怎樣在這裡死亡。
這不是故事,這不是空話。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在這裡沒有一個人對它表示懷疑,可是所有的人都帶著驚疑和痛苦在問自己:怎麼能讓這種事繼續進行了五年?怎麼能夠束手讓那五百萬無辜的人白白地死去?
我們的腳步變得沉重了。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痛苦的表情。我不斷地聽見人在嘆息、吐氣。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在刺著、絞著。我真願意有一隻大手來矇住我的眼睛,可是我仍舊睜大它們,似乎要把眼前的一切刻印在我的腦子裡面。
我們在注意地看什麼呢?是人類的藝術的成就麼?是近代科學的發明麼?是大自然的美景麼?是生命的奇蹟麼?我們是在參觀?我們是在“學習”?
不,我們在看人類的受難。
這裡是毒氣房的模型,那裡是焚屍爐的照片。堆在這裡的兩噸頭髮使人想到那三萬二千個歐洲女人的青春時期的美夢;放在那個玻璃櫥裡的用女人頭髮織成的床毯在向人控訴納粹的暴行。這個房間有成堆的梳子,那個房間有成堆的洋鐵杯;這裡是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眼鏡,那裡是數不清的剃鬚刷子;皮鞋堆了一個房間,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分別堆在三個地方,這只是剩餘的一部分舊鞋。在另一個房間裡,一排長方形的木臺上堆著無數的假手假腳,木臺前有一道很低的鐵絲欄杆,我們伸出手去,也許可以摸到這些曾經跟活人連在一起的東西,連殘廢的人也無法苟全性命。許多手提箱凌亂地堆在一個房間裡,箱子蓋上還留著用白色筆寫下來的歐洲各大城市的名字。一個長長的玻璃櫥櫃中陳列著歐洲各國的紙幣,這都是無辜的死者留下來的。他們從歐洲各國被騙到這裡來,死在毒氣房內,身子給燒成灰,埋在土坑裡,灑在沼地上,拋在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