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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苦笑:“你開的破車我們已經坐了一年多啦。”
然後我們開始收拾,以便讓這輛車再發動起來。我們做得很吃力——我們兩個殘廢。
在死啦死啦地反覆搗咕下,車終於發動起來。它駛動,露出我們放在路邊的屍體,我們只好先給他蓋上一件外衣。
這輛車在死啦死啦手上好象打算猛翻一個空心筋斗,幸虧最後它還是決定四輪著地,但是七歪八扭地跑下去。死啦死啦適應得很快,他至少是很快就讓車呈直線地跑下去。
死啦死啦:“擦一擦。”
他說的是擋風玻璃,雖然剛才已經擦過。但沒拭盡的血仍在往下流。於是我拿自己的衣服再一次拭擦。
我:“擦什麼?走下去,本來就是這個色。”
我終於算把車窗擦淨了。我們默不作聲地往前行駛。但我們前邊的路仍是淡紅色地。
我們並不順當地把停在師部外邊的空地上,我們地二把刀司機狠狠地把車撞上了別人早停在那裡的車。
幾個崗哨向我們跑了過來,但我們把他們嚇壞了,死啦死啦臉倒是擦乾淨了,但就身上仍象是剛在屠宰場呆過,我索性不穿我那件血糊糊的外衣了。但一個胸背各長一根竹籤的人無論如何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死啦死啦:“我是川軍團團長龍文章!虞師座特召我來,有緊急軍情報告!”
他成功地把人嚇到了,甚至嚇過頭了,幾個崗哨嚇得連扶他都不敢,只剩立正敬禮的本能了。
我抓起後座上的揹包,跟他直衝師部。我們來勢洶洶,但我看得出來,那傢伙地體力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師部今天戒備森嚴,但我們的這副鬼相,加上壓低了聲的一聲“緊急軍情”讓我們暢通無阻。不用問路,往戒備最森嚴的地方撞就是啦。
然後我們就看見那道門,和別的地方比,它設的崗哨是雙倍。
死啦死啦:“川軍團團長!虞師座特召,有緊急軍情!”
但這回不靈啦。值星的是李冰,他只瞧我們一眼,搖了搖頭,幾支槍口便對著我們,“機密會議。與會者提前半小時到場,逾時免入。”
我試圖拉住仍沖沖往上撞的死啦死啦。那是徒勞。我剛把他往回拽了一下。他已經扯足了嗓子大叫,“就是強攻渡江嘛!還機密個屁呀?!看看我。日本人已經打過江來啦!”
本來死寂的院子立刻鬨然了一下,他那鬼樣子就算說日軍打到門外了怕也有人信。幸好今天的兵全是師特務營地,見過陣仗,沒給嚇散。
緊鎖著的那道門戛然開啟了,露出張立憲一張冰寒徹骨的臉,“師座有令,進。”
我屏息凝氣,跟著劍拔弩張的死啦死啦。我小聲地提醒著這個我見過天下第一惹事的傢伙:“進門就道歉。說憂思過慮,與會心切。”
他沒說話,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道歉。而張立憲在我們進門後瞪了李冰一眼,換來一個筆挺地立正,張立憲立刻把門關上。
我們倆站在屋裡,張立憲從我們身邊走開,我現在很後悔來這裡,因為我眼前所見的一切。整屋子的大部分面積被一個精緻的沙盤佔據,這樣一個沙盤定是日久之功,但恐怕除了張立憲一類的親信,絕大部分人大概是首次見到。它被怒江一分為二,禪達與銅鈸、南天門、橫瀾山、祭旗坡鉅細無遺,全部在望,作為炮灰團的一員,我沒法不注意到別地陣地上作戰單位精確到了連建制,部分最精銳地部隊甚至精確到排建制,而我們的祭旗坡上邊地建制符號只有一個:川軍團-這大概就是我團在虞嘯卿心中的地位,相當一個排。
而那些圍著沙盤,冷冷看著我們的人們:虞嘯卿、唐基、特務營營長張立憲、警衛連連長何書光、戰車連主官餘治、炮兵營主官、工兵營主官、輜重營主官、搜尋連主官、通訊連主官、輸送連主官、美軍顧問團、英軍顧問,二十多雙眼睛瞪著我們倆,其中最友善的一雙來自縮在牆角,估計從來了就沒吭過氣的阿譯,因為那很怯怯,最責難的一雙來自頂在沙盤前,但恐怕說什麼也沒用的麥克魯漢。
除卻那兩位和唐基。所有的眼睛裡都殺氣騰騰-我見識過虞嘯卿地鼓動功夫,那不奇怪,而殺氣最重的一雙來自虞嘯卿本人,他在沙盤那頭盯著這頭,盯著我們。
進門就知道來晚了。虞嘯卿,聞雞起舞臥薪嚐膽,以他的高傲,甚至學會了隱忍和求全。現在他等來了物資,等來了武器,等來了加強的炮兵和強渡器材。他等來了美國人的激賞和合作,諳熟了怒江的水文。竹內連山鬧過的笑話再也不會在他身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