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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乾淨淨的軍官,他幾乎有些清秀。
我們衣冠不整,但終於算是給面子的立正。阿譯把他好容易剪出來的幾副中國銜交給了他,“團長,你的軍銜。”
那傢伙大大咧咧接了,“謝啦!”他像一個軍官那樣打量著我們,順便將康丫當鑼敲了個響,然後叫道:“孟煩了,你那爛腿拿過來看看!”
我瘸過去的同時那名醫官已覺受辱,他開始叫喚:“他是個士兵!我是軍官專屬的醫生!”
我站住了,我還要為這條腿受多少氣呢,“他只為軍官服務。還是郝獸醫比較配我的腿。”
郝獸醫苦笑,而死啦死啦大踏步地過來,啪的一聲來了個足可以應付得過蔣中正公的敬禮,“團座!報告團座!請坐下,伸您的貴腿。”
我說:“別鬧啦。一天做二十四小時的小丑,你不歇嗎?”
死啦死啦保持著一臉的恭敬,跟我說:“總好過一敗再敗,敗成二十四歲的煩啦。是吧?團座?——你們不會伺候長官的嗎?”
他喝的是我的那幫狗黨,此時他們一窩蜂而上的,以一種恭敬之極的姿態架著我扒掉了褲子。我一邊氣著,一邊被他們摁在板條箱上坐下。我從人渣們的頭頂上看了過去,醫官以一種瞠目結舌的表情看著我們。
死啦死啦蹦起來,給我打了個敬禮,又過去給那名醫官打了個敬禮,“請為我們的指揮官治療!”他甚至刻意夾雜了剛學會的英語詞彙“指揮官”。
那個醫官終於走到我身邊,蹲下了身子,“對不起,我不清楚中國人的軍銜。”他一邊說一邊開始檢查。
我看著死啦死啦走開,離開我們。
迷龍在倉庫外的角落坐著,英國人願意把我們安排在這裡有很重要一部分是因為這裡有隔離網,迷龍呆呆地看著隔離網。死啦死啦從他身邊走過,幾米後又繞了回來,他又在挑事,一腳把迷龍靠在自己肩上的那挺布倫式給踢倒了。
迷龍看了看他,把槍扶起來仍架在自己肩上——死啦死啦好像那不是自己乾的,他正專心給自己佩上阿譯製造的中國中校銜——只是然後他又走過去一腳把機槍踢倒了。
於是迷龍終於開始往起裡爬,“我知道咱們誰看誰都不順眼……”
死啦死啦就是要挑起迷龍的火氣,“東北佬兒就是不會打仗,虛耗糧餉,浪費我子彈。”
迷龍不再說話了,把住他肩,照道理下邊應該是肚子上一拳,但死啦死啦開始動嘴,“我半匣子彈打死四個,你一匣子彈打死一個。這要等你打到東北,打空的彈匣都夠堆個山海關了。”
迷龍沉默,仍帶怒氣的沉默,但過了會他開始囁嚅:“我沒使過機槍。”他沒說出來,但眼睛裡已經寫著“你教我”了。
於是錘人的不是迷龍而是死啦死啦,死啦死啦錘著迷龍的臂膀,“身板是個使機槍的身板,準頭也不錯,可幹嗎非連發呢?頭兩發命中,往下的全上天,跟天上飛的有仇?”
迷龍變成了迷惑,“機槍就連發呀!”
死啦死啦拿過那支槍,“短點,短點,短點。”他一邊說一邊在開火,扳機扣得訓練有素,每次出膛都是二到四發的短點射,說了三次短點,三塊石頭被打得粉碎。
“這是布倫式,跟咱們國內用的捷克式是一家。是咱們最拿得出的槍,也是小鬼子最恨的槍。看你人不錯才讓你扛——要不要學幾個使這槍的損招?”
迷龍沒說話,因為迷龍已經欽服。
我拖著我的腿從倉庫裡跛行出來,那怪異的“噠噠”“噠噠”的短點吸引了我。我走了幾步,便看見迷龍在那用短點打斷遠處的樹枝,這傢伙比死啦死啦來得更狠,他因為臂力大是用跪姿在射擊,左手扶著槍身,整支槍的後座全作用在右臂上——對他來說那似乎不算一回事兒。
死啦死啦已經結束了他的教程,坐在一邊看熱鬧。我看看他,他掃我一眼又開始看迷龍的射擊,而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說一聲。
從回到機場,死啦死啦忽然開始像我們自己人,他通宵達旦地從英軍那裡磨來我們急需的物資。即使不算我的腿,我對他的印象也好了一點兒。
“下午就給我做手術。”我對他說。
“哦,好啊。”
我想走,但我又覺得有必要吭一聲,“……謝謝。”
“腿治好啦,就別老掉隊啦——三米以內。”死啦死啦提醒我。
我不那麼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回身,老紳士指揮官正在匆匆過來,並且帶著他的英國籍的翻譯。
老紳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