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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擾亂軍心吧。哪來地謠言?”
張立憲瞧我一眼便轉開了頭。給我一個不屑回答的表情,餘治過意不去,一五一十地複述:“跟我們要好的軍官都跟他們帶地兵交心窩子了,沒實說,可讓他們想想仗打完以後地事,別隻想回十萬八千里外的老家了。那些地方都教小日本榨乾了也打爛了,想想有沒可能卸了這身皮做本地人地倒插門,可能還要好一點……我們也就是帶個話。”
沒人說話,有人嘆氣,不會喜悅的,已經適應了這麼多年,這種訊息撲過來就是讓人失落。
我:“……倒插門也是個去處,這地方男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們洗乾淨了也能吃香。”
喪門星下意識地摸了摸他貼身裝的兄弟:“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克虜伯就憂心忡忡地:“我怕卸了這身皮連飯都沒得吃。”
我就看阿譯,阿譯正入定。好像他耳朵裡聽見了誰都聽不見地《野花閒草蓬春生》。
阿譯:“……我不想回上海。你會想回北平嗎?孟煩了?”
我臉上僵硬了那麼一會兒:“……謠言。等真脫這身皮的時候我才說它不是謠言。”
我回頭去瞅死啦死啦,他安靜地坐在那養著神,好為下一次的服毒做預備,這一切與他基本無干。
我遠遠地跟在死啦死啦,他已經恢復了一些。不成人形但眼睛象瘋子一樣熾熱,他現在去迷龍家腳步都不帶猶豫的。我跟在那麼個似乎與他無關又實則有關的距離,我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只是跟著去。
回家不是謠言,用我們動物一樣的嗅覺也能嗅出它絕非謠言。只是回家和他無關,他是個連祖籍都沒有的人。
我又一回在那摳著牆皮。牆上那個土洞已經被我掏得越發大了。那傢伙又一次從迷龍家裡撞出來,我父親又一回在後邊嚷嚷著徒勞地想要追上他。
我父親:“我的書到底被你做什麼用了?”
我又一次架起那個跌跌撞撞地傢伙去找救治的地方。
後來他又去了幾次。我想他怕是喝藥都喝出抗體了,且死不了,我不用去了,可我還是跟著去。我覺得迷龍老婆的怒氣不會歇止了,摧塌八百里長城也不會歇止,可他總會告訴我某個他認為大有希望的細節。
那傢伙,腹痛如絞,冒著冷汗,被我架著,還要跟我嘮叨:“……她兒子褲子上的破洞今天給補了,不是補丁,補了個花。”
我:“……又怎麼樣?”
死啦死啦:“今天她門上多掛了個小鏡子,是本地人拿來照妖的。”
我:“那又怎麼樣?人興許就是說你別來煩啦。”
死啦死啦:“不是的,你不懂,她一直著意讓院裡跟迷龍死的時候一個樣,連一片樹葉都不肯多落的。”
我:“你跟迷龍說照顧她們……就是這麼照顧的?”
死啦死啦想了想,嘴裡噴吐著毒藥的氣息:“……不算照顧吧?”
我:“……你看上她啦?”
死啦死啦,我也真服了他,答得真是毫不磕巴:“恐怕是。這輩子打過交道的女人怕也有幾十號,攏一塊怕還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指頭。”
我:“有希望嗎?”
同樣的絕無磕巴:“沒希望。”
我就沉默地架著他去找洗胃的地方。
是沒有任何期待。你能有什麼期待?我們都沒有期待。
“你走吧。”我一臉權威地說。
而阿譯小心地把那摞我們湊出來的髒乎乎地錢放在不辣面前的磚頭上——不辣那小子已經越來越像個花子,三生九世的花子。死花子一臉傻氣實則兩眼精光地看我們背後,看我們左右,看整個他的華宅,我們就不上當,我們知道沒什麼可看的,除了蜷在一邊把自己窩成烏龜一樣的橫山光寺。
不辣:“走哪?你們快把話說清楚。我要去討飯。”
我:“回去。”
不辣:“回哪?”
阿譯:“回你老家,你說有兩條河包著地地方,你說有最好吃地米粉的地方。”
不辣開始嘻皮笑臉:“趕我走?做叫花子還怕趕?”
我和阿譯互相看了看,因為讓不辣走,這是我們倆互相地一個計議。
阿譯:“這裡的仗快打完了,你看不到嗎?你聞都聞得到啊!”
我:“山高水遠的,你蹦不過去的。”
阿譯:“孟煩了託了人,找到個往那邊去地車隊,差不多能把你帶到湖南了。機不可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