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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就算裡邊藏著整支竹內聯隊我們也不用繃成現在這樣。
迷龍坐在他的草鋪上,一條斷腿炫耀似地足伸出了一米開外,丫還沒把自己打理周正,穿著衣服,繫著褲子,可他現在是我們當中最周正的一個,因為他有老婆,他老婆當然不會僅僅給他送來晚飯,也會送來換洗的衣服。
他又可氣又可笑又一臉親切地看著我們,確切說是看著我們的臉色,他其實一向就很會看人臉色——不惹禍的時間——現在他不惹禍。
迷龍:“完事了沒有?擺平了沒有?這點事讓你們整棵……噯,我說你們,知道銬著這鏈子辦事有多可氣嗎?我看出來了,沒擺平你們出去接著擺啊……噯,煩啦你就別去啦,你陪我聊天。噯,我讓我兒子來教你穿褲子成不成啊?你褲管子裡捅出來個什麼玩意?團座,你不是上師部幫我託人去了嗎?託了誰啊?四川佬,陰著個臉子想打架啊?加上開坦克的你可也就一頭半人,嘿嘿。喪門星,幫老子燒點那個馬幫茶去,別賣呆兒啦你……林督導,嘿嘿林督導,每回瞧見你就教人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我們就一直瞧著他,他一點也不好笑地在取笑我們,把我們都取笑遍了,後來那種取笑就有點勉強,後來他自己也明白了勉強已經完全成了生挺。
死啦死啦:“你願意在裡邊還是外邊?”
迷龍:“啥啥、啥呀?啥裡邊外邊地?”
死啦死啦:“你肯定喜歡外邊。”
迷龍:“你媽的外邊!”
死啦死啦愣了一會兒,伸手去摸他的頭,迷龍狠狠地揮手開啟了,好像他不讓人摸他頭死亡就不會來臨一樣。
死啦死啦便轉向了帳門,“……扶他去外邊。”他指了指,“東北向在那邊,你要是願意看著地話。”
迷龍:“老子知道東北向在哪邊!”
他撐著自己蹦了起來,我們幾個想去攙他,而他衝我們揮著並無殺傷力的王八拳,當他自己都發現沒支點的拳頭不具殺傷力時,他開始向我們吐口水——真是難以想象這麼個魯漢子會衝另一群男人吐口水,大概是跟他家兒子學的。
我:“別鬧了,迷龍。”
張立憲和餘治不動,我理解他們的心思。喪門星沉默地忍受著迷龍的口水和拳頭。
阿譯哭著:“別鬧了,別鬧了,迷龍。”
不鬧才怪,而且換招,迷龍猛力把喪門星推開,而且帶累得自己也往後跌了兩下,險摔在地上,他站穩了的時候就擺著手不讓我們過來,然後開始唱歌: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們快瘋了,而這歌也許讓東北人聽了心碎,而迷龍這死東北佬現在可沒半點難過的意思,坦白講他目光靈動之極地看著我們,尋找著任何的可趁之機。
“……那裡有我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孃……”
我:“別唱啦!”
不唱?倒更加高昂了,“——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九一八九一八!脫離了我的家鄉——!”
喪門星不抓他了,喪門星只管拿髒袖子抹自己眼睛。阿譯哭得快脫力了,抓蚊子一樣往上撲,把迷龍換成蚊子也許會被他撲死。
張立憲:“我求你啦!迷龍!”
迷龍:“……拋棄那無盡的寶藏。流浪,流浪,整日價在關內流浪……”
餘治:“幫幫忙,幫幫忙,迷龍。”
迷龍:“你們幫我個忙呀!——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哪年哪月,才能夠收回那無盡的寶藏——”
他眼睛有點發直,因為死啦死啦走了過來,什麼也沒說,看著他。迷龍現在就怕被這樣看著,尤其是被他這樣看著,迷龍沒去推開他,但還是大眼瞪小眼地,直著脖子在唱。
迷龍:“——爹孃啊!爹孃啊!——”
因為被看得發毛,他一下起了個過高的調,第一聲就唱破了。
死啦死啦輕聲地,不是唱,倒像問:“爹孃啊。”
迷龍於是示威般地唱了回去:“爹孃啊!爹孃啊!……爹孃啊!爹……爹孃啊!爹孃啊!……”
他急於把那調拉上去,可每一次都唱破了,死啦死啦的目光害慘了他,他把那幾個字反來覆去地好幾遍,每一次都卡在一個非人的高度,迷龍快急死了,我們像看著一個歌手在一個砸掉自己歌唱生涯的臺上,而迷龍現在砸掉的是自己的小命。
死啦死啦輕聲地,不是唱,就是問:“什麼時候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