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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氣的眼睛一亮,把盤子推到旁邊,說:“可惜我身上沒錢,要麼我一下都買啦!唉,我的錢……讓小偷偷了,現在連路費也沒有。你要願意,幹跪跟我到黃原去,肯定能賣大價錢!”
“一隻能賣五十元嗎?”那女人兩隻眼睛也閃閃發光了。“六十元都能賣出去哩!”
“能賣五十元就行了。”
“為什麼?”
“這表是香港走私來的,是玩具表,裡面都是塑膠芯……”
那女人衝王銀滿詭詐地笑了笑。
王銀滿又瞪住了眼。他問:“那能走多長時間?”“最長大概半年吧……”
“不怕!半年以後誰能找見賣表的人?你願意,明天就跟我走!不過,你得先給我買一張到黃原的汽車票!”這女人立刻表示同意。
這真是狗屎到頭上了——交了好運!王銀滿來了神,興致勃勃地說:“雖然你是個女的,咱們也就算是拜識了,我就稱呼你是乾姐!”
“乾姐?”“南洋女人”一時明白不了。
王銀滿解釋了半天,那女人就樂意認了這個“非常關係”。
於是,大年初一,王銀滿帶著他新結識的夥伴,坐汽車回到了黃原。然後這“乾姐弟”
倆就在東關的自由市場上,以每隻六十五元的價格,開始出售這批香港產的塑膠芯玩具手錶……
第二十九章
過罷正月十五的燈節以後,農村的節日氣氛就漸漸淡了下來。人們又週而復始地開始了一年的勞作。有些勤快的莊稼人,已經往山裡送糞了;等驚蟄一過,農事就將繁忙起來。
蘭花和兩個孩子作夢也想不判,正月十八,王銀滿突然回家來了。不是他一個人回來,還帶著一個操外路口音的女人。滿銀給妻子解釋,這是和他一塊作買賣的生意人,是從“南洋”來的。那女人也就嬉笑著對蘭花說了許多話,可蘭花一句也沒有聽懂。
厚道的蘭花並沒有因為丈夫帶回個女人就亂猜想什麼,她反而高興地接待了這位遠地來的客人。在這個農村婦人的眼裡“南洋女人”是個大人物,能進她的寒窯窮舍,實在是一件榮幸的事。她熱情地把那些留下的年茶拿出來,款待丈夫和這位女賓。
蘭花和兩個孩子興奮得象重新過年一樣。“南洋女人”從提包裡抓出大把的奶糖,撒土坷垃一般撒在炕蓆片上,讓貓蛋和狗蛋吃。王滿銀讓這兩個娃娃學城裡人的樣,叫這女人“阿姨”。只是“阿姨”說的話,娃娃們一句也解不開。
王銀滿帶回一個“外路”女人的訊息,一天內就傳遍了罐子村。村中的大人娃娃就象看“西洋鏡”一般輪番湧進蘭花家那孔破窯洞,稀罕地來看這個說話象綿羊叫喚的女人。
看完稀罕以後,罐子村的精明人都不出聲地笑了。他們知道王銀滿和這女人是怎麼一回事。也有人羨慕地巴咂著嘴,對他們村這個二流子油然生出一種“敬意”;哈呀,這傢伙本事不小,竟然掛回來個外路貨!
不用說,蘭花立刻成為全村人同情或恥笑的物件。
但這個遲鈍女人並沒有感覺到這一切。全村人突然擠到她家來所造成的熱鬧氣氛,使她更加高興起來,覺得她男人受到了村裡人的尊重,她和孩子們臉上也有了光彩。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可憐的女人才知道這一切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晚上,蘭花憂愁地把丈夫叫到院子裡,和他商量,讓這位“南洋女人”睡在什麼地方呢?他們家就這麼一孔破窯洞,得開口向別人家借個地方讓這女人休息。象樣一些的人家他們不敢開口;窮家薄業的人家又怕委屈了客人。
但王銀滿無所謂地說:“借什麼地方呢?就睡在咱們炕上!”
蘭花聽滿銀這麼說,又驚訝又難受,她一年沒見男人,這一晚上對她是多麼寶貴呀!她問丈夫“那你到什麼地方去睡呢?”
王銀滿倒驚訝起來:“我也在家裡睡呀!”
“那……”
“那什麼哩?”
蘭花盡管心裡不暢快,也只好就這樣忍受了。
晚上睡覺時,蘭花本指望這位尊貴的客人自己能提出異議,但她卻心安理得睡在她為她鋪好的被褥裡了。“南洋女人”睡在靠鍋頭的地方,中間隔著兩個孩子“蘭花緊挨孩子,王銀滿睡在靠窗戶的邊上。這個編排還算”合理“。熄燈以後,蘭花躺在被窩裡,胸膛裡象塞進去一把豬鬃。她多麼希望鑽到丈夫的被窩裡去,可羞恥心使她連動也不敢動。她敢怎樣呢?後炕頭睡個生人,稍有動靜,人家就能聽見。唉,什麼地方來了這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