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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
“你怎不回答我的問話呢?”她在雨傘下轉過臉,瞅著他。“一切都很明白……”他說。
“是因為我上了大學,你仍然是個農民吧?看來,你還是世俗的!”曉霞不客氣地說。
少平心裡不同意老同學對他的評價。其實,他在靈魂深處並沒有低看自己。她顯然不瞭解他這兩年的變化。他之所以不願和她再聯絡。的確是因為兩個人在生活中的處境差異太大。但這並不是說,他認為所走的道路就比上大學低賤。是的,他是在社會的最低層掙扎,為了幾個錢而受盡折磨;但他已不僅僅將此看作是謀生活命——職業的高貴與低賤,不能說明一個人生活的價值。恰恰相反,他現在倒很“熱愛”自己的苦難。透過一段血火般的洗禮,他相信,自己歷盡千辛萬苦而釀造出的生活之蜜,肯定比輕而易舉拿來的更有滋味——他自嘲地把自己的這種認識叫做“關於苦難的學說”……曉霞把他引進了地委大門。看門房的老頭在玻璃後面滿臉堆笑向曉霞點了點頭,他們就徑直穿過一個大院,又透過一道小門,來到一個安靜的小院落。
曉霞對他說:“這是常委院。”她又指了指旁邊一座四層樓,“那是地委家屬樓,我們在一單元二樓左手……這樣吧,咱們不回家了,在我爸的辦公室裡好拉話。我爸昨天去了原東縣,還沒回來……”
常委院是一排做工精細的大石窯洞,三面圍牆,有個小門通向家屬樓。院子裡有幾座小花壇,其間的花朵大都已凋謝,竟奇蹟般留了一朵紅豔豔的玫瑰。牆邊的幾棵梧桐樹下,積了厚厚一層黃葉。
曉霞收了雨傘,從身上掏出鑰匙,開啟了中間一孔窯洞的門。她揭起門簾,把少平讓進去。
窯洞面積很大,兩孔套在一起;剛進門的這孔顯然是辦公室,從牆中間的一個小過洞裡穿過去,便是書房兼臥室了。她引著他進了裡間。
他拘謹地坐在沙發裡,環視著這個非凡的地方。曉霞忙著為他倒茶、削蘋果。
少平在對面牆上的穿衣鏡裡,看見自己穿著一身爛衣服頭髮亂得象一團沙蓬,坐在這舒適的全包沙發裡,實在有點滑稽。如果不是曉霞在,進來個生人看見他這副樣,會以為是個圖謀不軌的歹徒呢!
曉霞把一顆削好的蘋果遞到他手裡,然後也坐在旁邊的沙發裡,開始詢問他這兩年的情況。
少平這才一邊吃蘋果,一邊開啟了話匣子,如實地向曉霞敘說他的經歷和目前的狀況。
在少平說話的時候,曉霞瞪著一雙美麗而驚訝的眼睛,聚精會神地聽著。
少平說完後,曉霞象木雕一般呆坐在沙發裡,不再發問,也不再說話。
少平也沉默了一會。然後他信任地對她說:“你不要對任何熟人或咱們的同學說起我的情況。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我才對你說了實情。不願意我目前的真實情況讓別人知道。要是傳回原西,我父母一定會著急的。我希望在老人的想象中,我在黃原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咱們同學之中,除過金波,誰也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也不願意讓他們知道。這不是因為虛榮,而是不願遭受虛榮者的嘲笑;我想默默地、寧靜地走自己的路……
“你得向我保證這一點!”少平強調說。
曉霞象是從夢中驚醒,隨口說:“這你放心!”她站起來,“先不說了,讓我去買飯!
咱們就不回我家裡吃了,我知道你在我家裡吃飯不自在。我到大灶上去買……“
曉霞從框子裡拿出碗筷,又在桌子抽屜裡抓了一把飯票,就很快出去了。
一刻鐘以後,她端回一磁盆炒菜;菜上面摞了一堆饅頭。她拿出個小碗,給自己撥了一點菜,又拿了一個饅頭,說:“剩下都是你的!”
少平估量了一下,說:“我大概可以消滅,不過,你不要笑話!”他說著就端起了盆子,不客氣地大吃起來。
曉霞笑了。她坐在他旁邊,把自己碗裡的肉又挑回到他的磁盆裡。不知為什麼,她這舉動使他想起了潤葉姐——那種黃土高原姑娘們所具有的溫暖的親切感……天色暗下來了。
曉霞拉亮電燈,把自己的碗放在一邊,站著看了他近一分鐘,突然問:“我能給你什麼幫助呢?”
少平抬起頭,說:“你如果認為什麼書好,再象以前一樣,及時推薦讓我看。”
“其它呢?”
“不需要了。”
“那我怎樣把書交給你?”
少平想了一下,說:“我半個月來找你一次,行嗎?”“當然行!”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