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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說:“我這次來是尋你回家的。”
少平臉色陡然變了,驚駭地問:“是不是家裡出事了?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家裡確實沒事。”少安說。
“那為什麼你親自跑來找我?”少平有點納悶。“回去咱們一塊辦磚廠!”
噢,原來是這!
少平捲起一支菸,尋思著說:“我的戶口已經遷到了黃原。再說……”
“戶口好辦!遷回去不就行了?”
少安說著,也捲了一支旱菸卷。
“我已經習慣外面的這種生活……”少平說。
“這外面有個什麼好處?受死受活,你能賺幾個錢?回去咱們合夥辦磚廠,用不了幾年,要什麼有什麼!”“錢當然很重要,這我不是不知道;我一天何嘗不為錢而受熬苦!可是,我又覺得,人活這一輩子,還應該有些另外的什麼才對……”
“另外的什麼?”
“我也一時說不清楚……”
“唉,都是因為書念得太多了!”
“也許是……”
“我不願意看著你在外面過這種流浪漢日子……”“不知為什麼,我又情願這樣……”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弟兄倆鼻子口裡噴雲吐霧,各想各的心事;也想對方的心事。生活使他們相聚在一塊,但他們又說不到一塊。兩個人現在捱得這麼近,想法卻又相距十萬八千里……
“那這樣說,我這趟黃原算是白跑了?”少安問。“哥,你的一片好心我全能理解哩!
可是我求你,讓我闖蕩一段時間再……“
“那又會有什麼結果?”
“說不定能找到個什麼出路……”
“出路?”少安不由淡然一笑,“咱們農民的後代,出路只能在咱們的土地上。公家那碗飯咱們不好吃!”“我倒不是夢想入公家門。”
“那又是為什麼?”
“唉,我還是給你說不清楚呀!”
少安長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他又問少平:“你月月給蘭香寄錢嗎?”“不多。一月寄十塊。”
“可我給她錢,她卻不要。這叫我心裡難過……”“你不要難過,哥。蘭香現在有我哩。咱們分了家,不要叫我嫂子不高興……”
“蘭香這麼說!你也這麼說!”
“你要理解我們的心情哩!”
“我……”
孫少安突然用一隻手捂住兩隻眼睛,當著弟弟的面哭了。少平慌忙起來給他衝了一杯茶水,端到他面前,勸慰說:“哥,不要哭。男子漢,哭什麼哩!咱們一家人現在不都好好的?”
少安抹去臉上的淚水,說:“可我就是難過!日子過不下去難過,日子過好了還難過!
你想想,我為一家人操心了十幾年,現在卻把老人和你們撇在一邊管不上……“”不要這樣說!無論是父母,還是我和蘭香,都會永遠感激你的!你已經盡到了你的責任。分家前,在東拉河邊,我就對你說過這些話。哥,你對我們問心無愧。真正有愧的是我們,現在應該是我們為你著想的時候了。爸爸姐姐也是這個意思。我們都希望你能過幾天暢快日子!
“至於我和蘭香,我們都大了,不應該再連累你。我們怎能常讓哥哥關照呢?哥,你更不要擔心我!咱們是一根蔓上的瓜,儘管各走各的路,但心是連在一起的。不過,還是我過去的想法,咱們為什麼一定要一輩子在一個鍋裡攪稠稀呢?”
“那說來說去,你是不準備回去了?”
“我真的不想回去。我不想就此罷休……”
“唉……”
孫少安看來很難再說服孫少平了。
兄弟倆於是又沉默起來。
後來,他們只好轉了話題,開始討論了許多家庭實際問題。
一直快到天明的時候,兩個人的情緒才又激昂起來。雖然少安沒能說服弟弟回家和他一塊辦磚廠,但他們兄弟倆興奮地議論了這兩年家底發生的變化,互相還鼓了好多勁,這使他十分高興。透過實際觀察,少安感覺弟弟的確成了大人,看來完全可以獨立在外面闖蕩——他現在對這點倒可以放心了。歸根結底,孫少安還不是那種純粹的老農民意識;他多少還有點文化,本質上又不屬那種安於現狀的人,因此他也朦朧地思索,弟弟的這種生活態度或許也有他的道理?
天大明以後,弟兄倆又到自由市場上一人吃了四碗蕎麵合烙。
既然話已說到這種程度,少安就不準備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