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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家庭創造了財富;她為什麼不應該是這個家庭的一名主人?她不能永遠是個附庸人物!她首先對少平的出走大為不滿。她對丈夫說:“我們要把這一家人背到什麼年代呀?少平屁股一拍走了黃原,逛花花世界去了。家裡這麼多活,把咱兩個都快累死了!別人看不見咱的死活。咱為什麼給別人掙命呢?當初少平年齡小,咱受死受活沒話說。現在二十大幾的後生,丟下老小不管,圖自己出去暢快!我們憑什麼還要給這些人掙命?”
秀蓮這樣數落的時候,少安一句話也不說。當然,他心裡對少平出走黃原也不滿意——但他怎能和自己的老婆一塊攻擊自己的弟弟?
秀蓮見丈夫不言語,便有點得寸進尺了。她進一步發揮說:“咱們雖說賺了一點錢,可這是一筆糊塗帳!這錢是咱兩個苦熬來的,但家裡人人有份!這家是個無底洞,把咱們兩個的骨頭填進去,也填不了個底子!”
“山裡的活不是爸爸做著哩嘛!”少安反駁說。“如果把家分開,咱就是燒磚也能捎帶種了自己的地!就是顧不上種地,把地荒了又怎樣?咱拿錢買糧吃!三口人一年能吃多少?”
其實,這話才是秀蓮要表達的最本質的意思。小兩口單家獨戶過日子,這是秀蓮幾年來一直夢想的。過去她雖然這樣想,但一眼看見不可能。當時她明白,要是她和少安另過日子,丟下那一群老小,光景連一天也維持不下去。可現在這新政策一實行,起碼吃飯再不用發愁,這使她分家的念頭強烈地復發了。她想:對於老人來說,最主要的不是一口吃食嗎?
而他們自己還年輕,活著不僅為了填飽肚子,還想過兩天排排場場輕輕快快的日子啊!
“我已經受夠了!”她淚流滿面地對丈夫說:“再這樣不明不白攪混在一起,我連一點心勁也沒了!”
“家不能分!”少安生硬地說。
“你不分你和他們一塊過!我和虎娃單另過光景!”秀蓮頂嘴說。
孫少安大吃一驚,他沒想到,他的妻子一下變得這麼厲害,竟然敢和他頂嘴!
他已經習慣於妻子對他百依百順,現在看見秀蓮竟然這樣對他不尊重,一時惱怒萬分!
大男子漢的自尊心驅使他衝動地跳起來,撲到妻子面前,舉起了他的老拳頭。“你打吧!你打吧!”秀蓮一動也不動,哭著對丈夫說。
少安猛一下看見妻子那張流淚的臉被勞動操磨得又黑又粗糙,便忍不住鼻子一酸,渾身象抽了筋似的軟了下來;他不由展開捏緊的拳頭,竟然用手掌為妻子揩了臉上的淚水。秀蓮一下子撲在他懷裡,哭著用頭使勁地蹭著他的胸口,久久地抱著他不放開。
少安用手撫摸著妻子沾滿灰土的黑頭髮,閉住雙眼只是個嘆氣……
他心疼秀蓮。自從她跟了他以後,實在沒享過幾天的福。穿綴補釘的衣服;喝稀湯飯;沒明沒黑地在山裡勞動……她給他溫暖,給他深切的關懷,愛撫,並且給他生養下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幾年來,她一直心甘情願和他一塊撐扶這個窮家而毫無怨言。對於現時代一個年輕的農村媳婦來說,這一切已經難能可貴了。瞧瞧前後村莊,結婚幾年還和老人一塊過日子的媳婦有多少,除過他們,沒有一家不是和老人分開過的!眼下,儘管他對妻子的行為生氣,但說實話,他也能理會到她的心情……孫少安陷入到深深的矛盾中去了。這矛盾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新的生活帶來的。過去的年月,一家人連飯也吃不上,他的秀蓮根本不會提念分家的事啊!
但是,不管從理智還是從感情方面講,他無法接受分家的事實。他從一開始擔負的就是全家人的責任,現在讓他放棄這種責任是不可能的。這不僅是一個生活哲學問題,更主要的是,他和一家老小的骨肉感情無法割捨。他們這個家也許和任何一個家庭不同。他們真正的是風雨同舟從最困苦的歲月裡一起熬過來的。眼下的生活儘管沒有了什麼大風險,但他仍然不願也不能離開這條“諾亞方舟”!
他懷抱著妻子,撫摸著她的頭髮,聲音儘量溫柔地勸她:“秀蓮,你是個明白人,你不要叫我作難。我求求你,你心裡不管怎樣想都可以,但千萬不要在臉上帶出來。爸爸媽媽一輩子很苦,我不願意叫他們難過……”
他捧起妻子淚跡斑斑的臉,吻了又吻。
丈夫的態度顯然使秀蓮的情緒緩和下來,但她的意志並沒有被溫柔的愛撫所瓦解。她現在先不提分家的事了,轉而又提出把手頭的幾百塊錢拿出來,給他們建設一院新地方!少安說:“新地方遲早總要建的,可現在咱們的燒磚窯才剛開始出磚嘛!等明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