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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來是幹什麼的?”書記的老婆輕聲問他。
“我……一直在家裡勞動。”少平吞吞吐吐說。
書記的老婆搖搖頭,說:“不是!你就照實說。”
少平知道他瞞哄不住這位夜訪的女主人,只好把頭扭向一邊,說:“我原來在村裡教書……”
書記的老婆半天沒言傳。後來聽見她嘆了一口氣,就離開了。
少平再也不能入睡,他透過洞開的敞口窯,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忍不住眼裡湧上了兩團淚水,一片深沉的寂靜中,很遠的地方傳來拖拉機的“突突”聲……他心想:也許明天他就會被主家打發走——那他到什麼地方再能找下活幹呢?
第二天,出乎少平意料的是,他不僅沒有被打發走,而且還換了個“好工種”——由原來背石頭調去鑽炮眼。
新的活當然要比背石頭輕鬆得多。通常這種美差都是由站場工頭的親戚或朋友乾的。不用說,和他一塊背石頭的小工都大為震驚;為什麼突然把你小子“提拔”了?
少平心裡明白,這是女主人對他動了惻隱之心。唉,為了這位好心的婦女,他真想到什麼地方去哭一鼻子。對他來說,換個輕活幹當然很好,但更重要的是,他在這樣更換的環境中,竟然也感覺到了人心的溫暖。無庸置疑,處在他眼下的地位,這種被別人關懷所引起的美好情感。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半月以後,孫少平已經開始漸漸適應了他的新生活。脊背上潰爛的皮肉結成了幹痂,變成了一種深度的疼癰;而不象開始時那般尖銳。手上的肉皮磨薄後又開始厚起來,和石頭接觸也沒有了那種刀割般的疼痛感。身架被強度的勞累弄得鬆鬆垮垮——這樣就可以較為舒展地承受一般的壓力……黃土高原第一場連綿的春雨來臨了。雨天不能出工,做活的工匠們就抓緊時候,開始白天黑夜倒在沒門窗的敞口子窯裡睡覺;沉重的鼾聲如雷一般此起彼伏。雨天不出工,當然沒有工錢,但主家按行規給工匠繼續管飯。
下雨的第二天,少平睡足覺後,很想去街上走一走。他計算過,他已經賺下二十多塊錢,他想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