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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是的,每次他都能從弟弟這裡受到許多啟發。雖然他是兄長,但他尊重自己的弟弟。真象少平說的,他們已經成了“朋友”!
第二天早晨,當胡永合聽少安說他因為祖母突然病重要返回家時,氣得嘴張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既然是這樣,他總不能把這個孫少安用繩子捆到省城去!
孫少平這樣還不放心,又一直把他們送到銅城,直看著胡永合上了南去的火車而哥哥上了北返的汽車後,他自己才回到大牙灣。
第五十章
秋末冬初,地裡的莊稼收割完畢,禾場上的活路也隨之結束,莊稼人便漸漸消閒下來。
山野裡綠色褪盡,裸露的大地重新變得荒涼起來。廟坪的棗林顯出了一片嚴峻的鐵黑,枝頭挑掛著稀疏的黃葉,東拉河的水流卻到了旺季,朗朗在喧響著,把潮溼的涼氣擴散到了東西兩岸。
早晨,地上已經開始結霜。只是在接近中午的時候,天氣才暖和那麼一會。大部分農人的棉衣都上了身。
這時候,有些人即是沒什麼買賣,也要到石圪節或米家鎮的街頭去溜達一圈。更多的人閒著沒事,就三五成群蹲在村子各處的陽崖根下說閒話。近一兩年不象責任制剛開始,人們都忙於改變自己的窮光景,誰也顧不上找別人說閒話;經過幾年的拼命勞作,大部分人家都有了些存糧,因此在冬閒的時候有時間湊到一塊說說古朝今世了。
雙水村各處的“閒話中心”又都自然地恢復。要是閒話說得有了興致,大家還會湊著拿幾升軟小米,割幾斤羊肉,“打平夥”吃一頓小米羊肉丁子飯。另有一些愛紅火熱鬧的人,等不到正月裡鬧秧歌,現在就聚在一塊吹拉彈唱,鬧得不亦樂乎;某些破窯洞裡不時傳出悠揚的絲絃聲和莊稼人的歡歌笑語……
雙水村一片歌舞昇平景象。
就在這個時候,一件相當神秘的事正暗中在這個村莊進行著。
這件事的主角是神漢劉玉升。
雙水村的這位“精神領袖”最近被北方一個以搞迷信活動著稱的大寺廟任命為這一帶的頭領,負責收繳為神鬼許下口願的老百姓的佈施。這使劉玉升在無形中增強了自己在公眾中的權威。現在誰也不知道這傢伙在暗中搜刮了多少愚昧莊稼人的錢財。據有人估計,他足可以和著名的財主孫少安一爭高低。
神漢也有鄉土觀念。劉玉升在一兩月前突然萌發了一個宏大抱負;他要為雙水村做件好事,把廟坪那個破廟重新修復起來,續上斷了多年的香火,他準備自己拿出一部分浮財,另外讓村民們以佈施的方式每家再出一點錢,一定要把這座廟修得比原來更堂皇!
實際上,劉玉升是以凡人的心理謀劃他的“壯舉”的:他要在雙水村的歷史上留下他自己的一座紀念碑。他立刻成立了一個“廟會”,自任“會長”,同時挑選金光亮任他的“副會長”。
金光亮對這個職務受寵若驚又深感榮幸。作為地主的兒子,他生不逢時,這輩子大部分時間在村裡一直是“人下人”;別說當什麼領導人了,當個平頂子老百姓都不得安生。政策鬆寬後,雖然頭抬起了一些,但在村裡還不是受制於人?人家讓他刨廟坪的泡桐樹,他只得刨掉……好,他現在成了“副會長”,雖然共產黨不承認這個官,但許多老百姓承認哩!
哼,讓他也坐上幾天官位!
光亮自“義大利”蜂跑掉,又被村中的黨支部勒令刨掉廟坪的泡桐樹後,灰了一段日子。
後來,他用積攢的錢,又買了幾箱蜂。不過,他沒敢再買該死的“外國蜂”,而買的是“東北黑蜂”。當然,他並不知道,“東北黑蜂”也屬於西方蜜蜂的品系。
重新買了“國產蜂”,又當了“副會長”,使得光亮再次“光亮”起來。另外,他感到腰硬的是,他還是個“革命軍屬”——他的二錘都在南方的國界上立了功哩!
這些日子裡,金光亮動不動就神氣地淌過東拉河,到田家圪嶗這面來,一整天鑽進劉玉升昏暗無光的黑窯洞裡,籌劃在廟坪重新修廟的事。與此同時,有些村民也在深更半夜神秘地出沒於劉玉升的院落——他們是來交建廟錢的……這件事起先儘管秘而不宣,但不久就在村中成為公開的秘密。
所有村中的中共黨員和隊幹部都大吃一驚——他們很長時間被矇在鼓裡!
但是,村裡的領導制止不了這件事。也無人去制止。因為大部分村民都捲入了這一活動,使得問題變得相當複雜。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隨著改革開放,黃土高原許多地方的群眾都開始自發地修建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