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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霞姐走後,蘭香已經無意回宿舍去睡覺。她心頭盪漾著無比歡欣的情緒,在校門外馬路對面那一大片蔬菜地中間的小路上,遛達了很長時間。她不時停下腳步,望著遠處高聳入雲的廣插電視轉播塔,將自己洶湧的心緒漫散到浩渺的藍天之中……
孫蘭香本沒有想到,吃過晚飯之後,又有人來找她。
這次來的是親愛的秀。在這個大都市裡,金秀仍然是她最親的人。每隔一兩個星期,她們總要見一次面——通常都在星期天。醫學院離這裡很遠,中間要換兩次車,但兩個好朋友好長時不見面,就想得不行嘛!
秀的個子還沒長高,可也不算太低。她一直比蘭香顯胖,娃娃臉上一對水汪汪的大花眼,誰見了都會喜愛的。蘭香往往從秀身上才意識到她們已經不是娃娃了,秀的胸部在雪白的短袖衫下高高突起,一頭黑髮用紅綢帶一束,瀑布一般披在肩後,滿身漾溢著青春的活力和激情。
今天不是金秀一個人來。她還帶著一個顯然比她們年紀大幾歲的男青年。
“這是顧養民,也是咱們縣的老鄉。醫學院三年級學生。”秀向她介紹說。
“我和少平、金波在原西高中是一個班的。”養民補充說。
蘭香聽說是她二哥和金波哥的同學,又是老鄉,很快就和顧養民消除了陌生感。她給他們泡了茶,還從箱子裡翻出一些吃的來。三個人很快就興致勃勃地談起了他們共同上過學的原西中學。
他們東拉西扯,愉快地談了故鄉的許多事情。直到晚上,當吳仲平冒失地闖進宿舍來叫她去看足球比賽的時候,金秀和顧養民便馬上要告辭了。
吳仲平一看他攪散了蘭香的客人,十分懊悔地先一步離開了這裡。
蘭昏挽留不住金秀和顧養民,只好把他們送出了學校。
當蘭香看著金秀親熱地和一個男人相跟著漸漸遠去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她的眼睛潮溼了。心中產生了一種說不清楚是憂傷還是喜悅的情緒,讓她鼻根感到辛辣。她一下想起了她和秀小時候那些“醜小鴨”式的日子。想不到她們已經悄悄長大,現在竟大方地和一個“男人”相跟在一起了。蘭香調轉身,迎著清爽的晚風,穿過校園內的中央大道,激動地向電化教學樓走去——在那裡,也有一個“男人”在等待著她。
第十三章
每年一進入農曆六月,從小暑到大暑這一段時光,是農村中活路最為繁忙的季節。在這些日子裡,莊稼人常常累得連腰也直不起來。所有的秋田要連著鋤幾遍草,同時還要施關鍵性一次肥料。如果錯過節令,一年的勞苦就算是白費了。馬上就要立秋,那時百草結籽,收成好壞已成定局,想彌補點什麼都來不及了。
孫少安和父親一塊起早貪黑把兩家的秋田鋤了三遍草,施足了肥料,就又趕到罐子村幫助蘭花去鋤完了她家的地。
立秋之前,莊稼活總算鬆懈了下來。孫少安就象在拳擊場上打完了最後一個回合,已經喪失盡了力氣。
但是,更重大的事情正急待他馬上行動,他要立即開始擴建他的磚場——這要求他付出更大的力氣才行。
從大動農開始到現在,他的磚場就偃旗息鼓了。往日雙水村南頭聽了叫人心亂的喧囂聲已停歇多時。
這一段,村民們的目光都移到了北頭田海民夫婦的養魚場。海民的養魚場看起來一切都順利,春天投放的魚苗已長了幾寸長,活潑的魚兒不時躍上水面吹氣吐泡,每天吸引許多人前去看稀罕。劉玉升關於這裡要出“魚精”的預言,至今還沒什麼跡象,村民們漸漸也忘掉了這種鬼話。相反,這海民夫妻作為雙水村的新能人,已經在東拉河流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可以料想,他們的名聲還會更響亮。
但雙水村的許多人仍然對孫少安的磚場抱有最大的期持。人人皆知,少安是暫時“熄火”,一旦他重新發動起來,就會象雷聲一般轟響。更重要的是,少安的事業將不再只是他個人的,而與村中的許多人都有關係,大夥已經在前一隊長那裡得到許諾,只要他的磚場擴大了,他們就可以去那裡幹活,賺幾個他們急需要的錢。
現在,那些得到許諾的無能莊稼人,都眼巴巴地盼望村子南頭再一次響起轟隆隆的機器聲。當初,這聲音聽起來叫人感到刺耳。這陣兒,大夥可是迫切地想聽見這非同凡響的聲音哩!
少安,少安,你何時才能讓大夥眉開眼笑?
孫少安完全能理解這些村民的焦急心情。現在,人們把僅有一點化肥全部撒到了秋田中,而白露前後就要種麥子,所需要的化肥錢還沒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