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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仵作怔了怔,期期艾艾地回答:“約摸五尺五……不到吧?”
約摸?不到?
時雍不悅地蹙起眉頭,“鄭仵作辦差,很不仔細呀。”
說罷她親自走回院子,拉開屍袋,拿了鄭忤作的軟尺過來測量,然後檢視一番屍體重新走回屋子,讓曾五幫她拉著繩子,測量了從繩子到椅子的距離,冷笑一聲。
“蔡老實的身高,掛在繩子上,怕就踩不到椅子了吧?”
鄭忤作的臉微微變色,唐捕頭臉上也有些尷尬。
兵荒馬亂的,一個孤寡老人,死了就死了。他怎麼死的?誰殺的?不會有人在意,他們也不想多事,哪料到會遇上一個較真的人?
唐捕頭道:“宋侍衛,這個……人要自盡,總是能想到法子。”
時雍轉過去看著唐捕頭,一本正經道:“你給我上想個法子試試,怎麼把自己的脖子掛到超出身高這麼多的地方,還能把椅子蹭翻掉的?”
唐捕頭閉上嘴,不吭聲了。
時雍轉頭看鄭仵作,冷笑一聲。
“唐捕頭不懂,鄭仵作不會看不出來吧?縊死者懸空時的體丨位不同,勒痕在脖子上體現出來的勒溝,也就是繩印就大不相同。
勒溝是鑑別縊死和勒死的重要證據。自縊而亡者,著力部位在頸前部,身子懸空,下垂的重量會使繩索深深嵌入舌骨與甲狀軟骨間,頭頸會留下明顯的八字痕,‘八字不交’,頸後幾乎不可見勒痕。而蔡老實的脖子上,雖也可見八字,但勒痕不規則,毫不見繩索懸空勒痕現象,分明就是被人勒死再掛上去的。”
鄭仵作臉色灰白,額際浮上虛汗。
“這個,這個……恕鄭某眼花,再去複驗一遍。”
“哼!你們好大的膽子,這般不作為。”
時雍掃視他們一眼。
“分明是他殺,定為自盡。別以為要打仗了就沒有人管束你們。好知為之吧。”
說罷,她轉身走了出來,朱九正好砍竹子回來,見她這麼大的威風,愣了愣,腦袋好痛。
一個主子就夠難伺候了,怎麼憑空多出個主子出來?
唐捕頭和鄭仵作嚇住了,趕緊重新勘驗做文書,時雍卻不再與他們多話,教朱九取了樣,跨上馬就走。
該說的話,她說了。
不該她多的事,她不多。
曾五看時雍耍威風,將唐捕頭和鄭仵作罵得嘴都張不了,一直沒敢出聲。可是等到回了盧龍塞營房,稟報了白馬扶舟與伙伕長相關的事情,他卻是對人好一番吹噓了時雍的厲害。
朱九拿著散發著惡臭的竹筒,回到大營就交給了時雍。
“我看你要做什麼?”
時雍什麼都沒做,只是又要他去抓灰鼠。
朱九那個氣啊。
幸好白日裡他捅了個老鼠窩,找到了灰鼠的窩點,不然上哪裡去找?
等他氣咻咻地出去把灰鼠逮回來,時雍一字排開,一個一個讓他灌了從蔡老實家裡水缸採回來的淤泥,不到片刻功夫,其中兩隻小灰鼠就一命嗚呼了。
時雍當場剖了幾隻小灰鼠,不僅發現其死狀與鱔魚中毒的灰鼠一樣,還有一個驚人的發現。
“我知道是什麼毒了!”
朱九忙活一陣,比誰都想知道結果。
“是什麼?”
時雍看他一眼,眸色突然變暗。
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做了個驚人的決定。
“我得馬上找到大人。”
朱九看她說著就去收拾東西,驚了驚,跟上去,不停地搓手,“阿拾,你這是作甚?你知道大人在哪裡嗎?你現在就要去找?你先告訴我就不行嗎?一定要第一個告訴大人?”
朱九跟在時雍後面轉悠。
時雍不理會他,一直在弓著身子在拿東西。
突地,她不知想到什麼,挺直身,轉頭看著朱九,目光凌厲地道:“勞煩九哥先出去,我要換個衣服。再晚,我怕大人會有危險。”
朱九怔住,“為什麼?”
時雍很難解釋,也來不及向他解釋。
“你去不去?”
“去!”
朱九微頓,飛快地跑出去,幫她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