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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邊唱邊走。
父親停下了,岡日森格也停下了,遠遠地望著,都意識到他們不能就這樣走上前去。人群可以穿過,狗群呢?西結古草原的藏狗尤其是藏獒會把上阿媽草原的獅頭公獒岡日森格撕得粉碎然後讓老鷹和禿鷲一滴不剩地吃掉。人和狗都愣怔著,不知道怎麼辦好。岡日森格吃力地翹起了頭,神情哀哀地看著行刑臺上的七個上阿媽的孩子,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便四肢一軟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父親俯身抱住了它,看著它淚汪汪的眼睛說:“你是不是不行了?你別這樣,咱們再想想辦法。”他求援似的四下裡看了看,看到不遠處有一頂帳房,帳房前的草地上鋪著幾張曬得半乾的牛皮,幾隻百靈鳥在牛皮上啁啁啾啾地啄食。他琢磨了一下,突然就又是高興又是憂慮地說:“現在就看你的了岡日森格,只要你能走得動,我們說不定就能走過去。”
岡日森格的理解能力讓父親吃驚,他把一張大牛皮拉過來,示範似的剛一披到自己身上,岡日森格立刻就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父親把牛皮從自己身上取下來,嚴嚴實實蓋住了岡日森格,只給它的眼睛留出了一條縫。父親說:“你行嗎?”岡日森格用行動告訴父親:“行。”他們開始往前走,父親在前,它在後,它低頭盯著父親的腳後跟,慢慢地走著,乍一看,尤其是讓狗們乍一看,那黑色的皮毛絕對是一頭牛的移動。狗們有點奇怪:怎麼這牛身上還混雜著異地狗的味道?是不是被外來的狗咬傷了?不,不是咬傷了,而是咬掉了頭,這個沒有頭的牛怎麼還能走路呢?
謝天謝地,岡日森格一直走著。它沒有倒下,它本來是要倒下的,孱弱的身體讓它覺得連自己那一身濃密的黃毛都成了累贅,怎麼還能披得動一張沉甸甸的牛皮呢?但是它堅持住了,硬是沒有倒下,前面需要救命的主人七個上阿媽的孩子讓它奇蹟般地不僅一直立著,而且一直走著。它跟著父親安全穿過了包括許多聰明的藏獒在內的狗群,也安全穿過了更加聰明的人群。人當然能看明白那不是一頭牛而是一隻狗,但他們不明白狗為什麼要披著牛皮走路,還以為砍掉仇家手的慶典需要這樣一個環節、這樣一種裝扮。
行刑臺越來越近了,最危險的時刻也就來臨了。不知為什麼,幾隻碩大的藏獒從領地狗群中分離了出來,正好橫擋在他們前去的路上,其中就有白晃晃的獒王虎頭雪獒。父親抖了一下,岡日森格也抖了一下,一前一後行走的速度明顯地慢了。好在披著牛皮的岡日森格沒有在顫抖中倒下,它用出乎自己意料的堅韌依然如故地緩緩移動著,就像所有受到狗保護的牛一樣朝著攔路的藏獒毫無顧忌地走了過去。獒王虎頭雪獒認出了父親,他就是昨天晚上把岡日森格救進僧舍的那個外來人。這個人是可惡的,但又是了不起的。從大黑獒那日對他的態度中獒王已經知道自己不能撕咬這個人,這個人沒有報復曾經咬死過他的馬咬傷過他本人的大黑獒那日,反而贏得了對方的心,可見這個人天生就是藏獒的理想主人。它看到這個藏獒的理想主人突然衝它笑了笑,接著就唱起來,跳起來,又是揮手,又是踢腿。獒王虎頭雪獒好奇地看著,它身邊的大黑獒果日和灰色老公獒以及另外幾隻藏獒比它還要好奇地看著。父親越唱越瘋,越跳越狂了。
就這樣,在可怕的攔路藏獒忘乎所以的好奇中,在父親手舞足蹈的表演中,岡日森格靠近了它們,它披著牛皮緩慢而緊張地靠近了它們。獒王虎頭雪獒和所有的藏獒都沒有在乎它,因為牛是它們時時刻刻都能看到的東西,乏味了,多看一眼都不想了。它們的眼睛朝上瞅著,上面是父親高高舉起的手,手在舞動,在變著花樣舞動,最後甚至舞起了衣服,忽忽地響,嘩嘩地響,自始至終吸引著它們的眼球。等那個人、那雙手不再舞動的時候,岡日森格已經從它們身邊走過去了,距離迅速拉大,威脅正在消除,獒王和它的夥伴已經不可能看清那是移動的牛皮而不是真正的牛了。
父親和岡日森格終於走到了行刑臺下。這兒沒有狗只有人,這兒的人沉浸在砍手的莊嚴裡,臉上沒有表情,哪怕是一絲驚訝的表情。父親掀掉了岡日森格的牛皮,雙手託著它的肚子,連推帶抱地讓它登上了行刑臺。
獒王虎頭雪獒遠遠地看著,愣了。所有剛才注意過那頭牛的藏獒以及小嘍�藏狗都愣了,接著就是一片吠聲。獒王沒有吠,它回憶著剛才父親和岡日森格透過的情形,一絲隱憂像飢餓的感覺在身心各處嫋嫋升起。它並不認為這是人的鬼主意,它覺得岡日森格居然能夠在它的眼皮底下矇混過關,完全是靠了一隻優秀藏獒不凡的素質和稟性——超常的機靈和超常的膽略。它喜歡這樣的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