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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起來,我同襲姑娘各自一邊兒去,讓你把姐姐妹妹們都邀了來守著你。”寶玉聽了,兩隻手拉住寶釵襲人道:“我也知道。為什麼散的這麼早呢?等我化了灰的時候再散也不遲。”襲人掩著他的嘴道:“又胡說。才這兩天身上好些,二奶奶才吃些飯。若是你又鬧翻了,我也不管了。”寶玉慢慢的聽他兩個人說話都有道理,只是心上不知道怎麼才好,只得強說道:“我卻明白, 但只是心裡鬧的慌。”寶釵也不理他,暗叫襲人快把定心丸給他吃了,慢慢的開導他。襲人便欲告訴探春說臨行不必來辭,寶釵道:“這怕什麼。等消停幾日,待他心裡明白, 還要叫他們多說句話兒呢。況且三姑娘是極明白的人,不象那些假惺惺的人,少不得有一番箴諫。他以後便不是這樣了。”正說著,賈母那邊打發過鴛鴦來說,知道寶玉舊病又發,叫襲人勸說安慰,叫他不要胡思亂想。襲人等應了。鴛鴦坐了一會子去了。那賈母又想起探春遠行,雖不備妝奩,其一應動用之物俱該預備,便把鳳姐叫來,將老爺的主意告訴了一遍,即叫他料理去。鳳姐答應,不知怎麼辦理,下回分解。
第一零一回 大觀園月夜感幽魂 散花寺神籤驚異兆
卻說鳳姐回至房中, 見賈璉尚未回來,便分派那管辦探春行裝奩事的一干人。那天已有黃昏以後,因忽然想起探春來,要瞧瞧他去,便叫豐兒與兩個丫頭跟著,頭裡一個丫頭打著燈籠。走出門來,見月光已上,照耀如水。鳳姐便命打燈籠的“回去罷。”因而走至茶房窗下, 聽見裡面有人嘁嘁喳喳的,又似哭,又似笑,又似議論什麼的。鳳姐知道不過是家下婆子們又不知搬什麼是非, 心內大不受用,便命小紅進去,裝做無心的樣子細細打聽著,用話套出原委來。小紅答應著去了。鳳姐只帶著豐兒來至園門前,門尚未關, 只虛虛的掩著。於是主僕二人方推門進去,只見園中月色比著外面更覺明朗, 滿地下重重樹影,杳無人聲,甚是淒涼寂靜。剛欲往秋爽齋這條路來,只聽唿的一聲風過, 吹的那樹枝上落葉滿園中唰喇喇的作響,枝梢上吱嘍嘍發哨,將那些寒鴉宿鳥都驚飛起來。鳳姐吃了酒,被風一吹,只覺身上發噤起來。那豐兒也把頭一縮說:“好冷!”鳳姐也撐不住,便叫豐兒:“快回去把那件銀鼠坎肩兒拿來,我在三姑娘那裡等著。”豐兒巴不得一聲,也要回去穿衣裳來,答應了一聲,回頭就跑了。
鳳姐剛舉步走了不遠, 只覺身後ЮЮ哧哧,似有聞嗅之聲,不覺頭髮森然豎了起來。 由不得回頭一看,只見黑油油一個東西在後面伸著鼻子聞他呢,那兩隻眼睛恰似燈光一般。 鳳姐嚇的魂不附體,不覺失聲的咳了一聲。卻是一隻大狗。那狗抽頭回身,拖著一個掃帚尾巴, 一氣跑上大土山上方站住了,回身猶向鳳姐拱爪兒。鳳姐兒此時心跳神移,急急的向秋爽齋來。已將來至門口,方轉過山子,只見迎面有一個人影兒一恍。鳳姐心中疑惑,心裡想著必是那一房裡的丫頭,便問:“是誰?”問了兩聲,並沒有人出來,已經嚇得神魂飄蕩。恍恍忽忽的似乎背後有人說道:“嬸孃連我也不認得了!”鳳姐忙回頭一看,只見這人形容俊俏,衣履風流,十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是那房那屋裡的媳婦來。只聽那人又說道:“嬸孃只管享榮華受富貴的心盛,把我那年說的立萬年永遠之基都付於東洋大海了。 ”鳳姐聽說,低頭尋思,總想不起。那人冷笑道:“嬸孃那時怎樣疼我了, 如今就忘在九霄雲外了。”鳳姐聽了,此時方想起來是賈蓉的先妻秦氏,便說道:“噯呀,你是死了的人哪,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呢!”啐了一口,方轉回身,腳下不防一塊石頭絆了一跤, 猶如夢醒一般,渾身汗如雨下。雖然毛髮悚然,心中卻也明白,只見小紅豐兒影影綽綽的來了。鳳姐恐怕落人的褒貶,連忙爬起來說道:“你們做什麼呢,去了這半天?快拿來我穿上罷。”一面豐兒走至跟前伏侍穿上,小紅過來攙扶。鳳姐道:“我才到那裡,他們都睡了。咱們回去罷。”一面說,一面帶了兩個丫頭急急忙忙回到家中。賈璉已回來了,只是見他臉上神色更變,不似往常,待要問他,又知他素日性格,不敢突然相問, 只得睡了。至次日五更,賈璉就起來要往總理內庭都檢點太監裘世安家來打聽事務。因太早了,見桌上有昨日送來的抄報,便拿起來閒看。第一件是雲南節度使王忠一本,新獲了一起私帶神槍火藥出邊事,共有十八名人犯。頭一名鮑音,口稱系太師鎮國公賈化家人。第二件蘇州刺史李孝一本,參劾縱放家奴,倚勢凌辱軍民,以致因奸不遂殺死節婦一家人命三口事。兇犯姓時名福,自稱繫世襲三等職銜賈范家人。賈璉看見這兩件,心中早又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