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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它們奇怪,納悶於這些意象的荒誕不經和離題萬里。

我也曾追問過所有孩子都問過的老問題:嬰兒是從哪裡來的?稍大一點後我的問題變成了:“女人怎麼會懷孕?”這不單出於好奇,我真的為此擔心。我犯了不該犯的錯誤會不會懷孕?又如果吃錯東西,站錯地方,或者睡錯了床呢?記得讀過一篇故事,說從前有個女孩兒家吃了一棵梅子,結果有了一個男孩,她喚這個男孩作楊梅子。又有一個傳說,講一位少女踩著了神的腳印,她感到內心一動,立刻就懷上了胎。我有個一零一中的朋友告訴我,女孩懷孕是因為男孩吻過她的嘴唇。也有人表示異議,說女孩懷孕是因為和男孩在同一房間午睡。

現在我才知道過去這些猜測有多傻。我們的同學在家多半都有自己單獨的臥室——到了農場我才意識到這對大多數中國家庭來說有多奢侈。即便對性略有所知的男女知青也一樣受到我們所從事的日常工作的影響,幹這活兒就像是天天在看黃色電影。事實上,我們不單看,陳還要求我們參與。

他時不時分配我們幫公豬和母豬交配,陳是豬號的頭,這兒的一切都是革命工作,他派下來的活兒我不便拒絕。我也不想拒絕,我怕這樣做會洩露了訊息,讓他懷疑我其實並沒有那麼堅強。否則任他絞盡腦汁,也拿不出證據。

我便幹起了這份工作,陳在背後看著我,我討厭他的這一舉動,然而又沒有抗議的理由,他會說他只不過在看我於得對不對。他的臉上會流露出一絲微笑,當然這可以有各種各樣的解釋。

公豬母豬圈在一起,瘋也似地發洩著獸慾。我和陳則相互提防著。公豬躍上母豬的背,我得用手幫它把抖得滿是泡沫的生殖器塞進母豬的陰道,於這話時我得保持呼吸正常,不能臉紅,好在這點還能做到。但我很難壓制自己內心的衝動,壓制突如其來的慾火。我非草木,已經年滿十七,身體健康,七情六慾俱在。儘管我為人清高,儘管我理智健全,有所謂良好的家教,我依然抑制不住像豬般洩慾的瘋狂的念頭。甚至可以就在當時當地,和任何男人。陳就在我身邊看著我,半步之遙,他能看穿我的身心麼?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看穿我的這些念頭!

說實話,我一直弄不清陳到底知不知道我的這些心裡活動。有時我幾乎敢斷言他對我們沒安好心,但有時我又推翻這一結論。有時我甚至覺得他對我和另一個北京女知青袁懷有特別的好感,我們倆是他的得意門生,跟他學會很多活計,除了養豬,他還教我們獸醫、瓦工、木工。他這些事樣樣拿得起,公道地說,他蠻聰明,也很勤勞。

我們剛到養豬場不久,陳就開始教我們基本的醫藥知識。然後他教我們給豬打針,這絕非易事,我們得用粗針猛勁扎透厚厚的豬皮,在眨眼工夫將藥液完全推進去,豬感到疼後會踢騰起來。經過一番實踐,我們做這活兒完全得心應手了。而後,陳又教我們施行手術,如治療膿瘡。疝氣,閹割仔豬。這些活兒中,要數閹割母豬仔的手術最棘手:用一把鋒利的柳葉刀在一頭吱哇亂動的小母豬肚子上恰到好處地切入,刀口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淺,這樣在刀口處使點勁,卵巢和輸卵管就跑了出來,然後在血流如注中將這些東西去除乾淨,再一針針把刀口縫合起來。整個過程不用麻藥。

出起差錯會很致命,第一次動這個手術我就失敗了,不知是割得太深還是割得位置偏了,我一刀下去,血便狂噴出來,一兩分鐘,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一頭肥嘟嘟的小豬就在我手中一命嗚呼了。我渾身發抖,不知所措,告訴陳我不幹了。但陳說誰幹這第一回都難保不弄死一兩頭豬,“別灰心,再試一次!”

我哆哆嗦嗦又抓起另一頭豬。陳站在我後邊,右手有力而準確地把著我的手,一直做到手術結束。袁則死命壓住掙扎的小豬。這次手術很成功。我們直起腰來,我不由得對陳發出會心的微笑。3個人此刻的模樣定然頗滑稽:一頭一腦的汗,眼睛亮閃閃,樂不可支的樣子,手上血淋淋的,像剛參與了一場兇殺案。

然後輪到袁操刀,又一頭小豬的災難降臨。但一次次我們的經驗越來越豐富,信心也越來越強,到後來我們做的手術與陳做的難分仲伯。聽說單是這一技傍身,在中國農村的任何一地我都可以生活得像模像樣。

隨後幾年中,有大量知青從上海、天津、杭州、哈爾濱、青島等地來到這兒。1969年,村裡的知青人數超過200人。其中有八九個人和幾個本地女孩經常在豬號幹活。如果陳喜歡炫耀,教年輕人活計,為什麼他從沒教其他人,而獨獨教袁和我?我們不在同一個政治陣營中,還準備把他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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