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找1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信只這麼三言兩語,直截了當,我根本沒打算費筆墨去解釋。他們或者能理解,或者不能理解,我倒想看看我的命運究竟如何。發出這封信差不多像是玩俄羅斯輪盤賭,我扣下了扳機,單等一聲轟鳴。
11天后,傳來了響聲,是父親回的信。他說他和我母親對我信中所言感到意外,他認為,我紮根農村的決定是對的,知識青年應該……至於我的婚姻,他說他和母親尊重我的選擇,但似乎我不必這麼匆忙,我才22歲,還可以等上一兩年。
這就是說他們還是不理解。我早就料到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有這個結局,只是不願意認命罷了。現在我是徹底沒戲了。
起初我並沒有對周說我給父母寫信這件事,現在是如實道來的時候了。我本想當天晚上就跟他講,但到了晚上,我突然不舒服,完全沒胃口,一整天粒米未沾。幹完活回來,我倒在炕上,實在懶得動彈。我想那就拖到明天再跟他說吧。反正餘生既定,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了。
第二天,我還沒來得及找機會對周說我準備嫁給他,忽然來了一封電報。是父親打來的,電文寥寥五個字:母重病,速回。
我從嚴的手中拿到這份電報。嚴作為指導員,每人的電報總是他第一個拆來看。我問他能不能請幾天假,也輪到我體探親假了,可他說不行。團裡剛發了通知,麥收開始,除非知青的父母病危,否則一律不準請假。
既如此,我別無他法,只得星夜又給我父母寫了一封信。結果他們並不需要,3天后,我的信顯然還沒到他們手中,又一封電報飛來,還是父親的名義,不過電文改成:母病危,速回。
這下嚴說領導會研究一下我的請求,在中國人人都知道,研究一下可能需要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我無計可施,只能耐心等待,不知父母出的是什麼招兒。母親真的病了麼?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更大的可能則是他們想出了幫助我的辦法。
我又喜又怕,心裡直恨父親為什麼不在電報裡給我一點暗示。當然我不怪他,那些年,誰不知道電報是“公開的秘密”。
又過了兩天,我再去找嚴,這次他說領導批准了我的探親假。聽到這個訊息,我大喜過望。正在這時,又一份電報接踵而來,我注意到嚴的臉色突然一變,過了一會,他把電報遞給我,仍是出自父親之手,這次赫然寫著:母亡,速回。
很快村裡人人都聽說了我的不幸,個個都來安慰我,這使我大窘。我不知自己是否應當受到此類同情,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當然我不能笑,但我也哭不出來。若事實是我欺騙了這些好心人,我會感到難過;若事實是我沒有欺騙他們,我會更加難過。最好是避開眾人,趕緊走。於是我緊著打點行裝,方、麗雅和老宋一起幫我的忙。
當晚周送我到最近的火車站,那也在十幾公里外。我們得穿過大片沼澤,風颳得正緊,草甸子上的高茅草伏倒又掙扎著站起,遠處傳來狼嗥。新月在雲山中出沒,我們周圍的世界因此也忽明忽暗。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5年過去了。那夢想當英雄的女孩已不復存在,而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青年正從戰場上落荒而逃,這場征戰如今在她看來敗局已定,並已完全失去了意義。夢想幻滅,她的內心一片空虛。明晚後晚的月亮在異地他鄉是為她熠熠生輝呢,還是為她黯然失色?她和她的戀人什麼時候才能再共婢娟?
火車開動前,周跟我說我應該盡力說服父母,讓他們想辦法調我回城。不過這事說起來容易,辦起來難,所以他會在這兒等我3年。如果這段時間我辦不成,隨時都可以回來,他會娶我。即使這裡的領導把我批得狗血噴頭,他不在乎。火車開動的瞬間,他把一張10元錢的票子塞在我手裡,囑我多多保重。說罷他轉身離去,又一個十幾公里的沼澤在等著他一步步往回走,這次他是孤身一人。
我零零丁丁坐在黑黢黢空蕩蕩的車廂裡,望著窗外一輪遠月飛度關山。我尋味著在北大荒度過的這5年光陰,從門歲到22歲,這是我一生中的青春歲月,最美好的時光。我灑下了成噸的汗水,流過了成桶的眼淚,感到受了欺騙,我為之而憤怒。但同時我又有說不出的慚愧:我就這樣開小差溜了號,跳離了一條正在下沉的大船,把朋友和戀人統統拋在身後。還有那些善待我的老鄉,我也一併背棄了他們。
我死的那天,如果靈魂還在,我大概也會有同樣的感覺:一絲不掛來,兩手空空去,一生的摯愛和投入全都成為身後之物。愛情、友誼、雄心、愧疚、怨恨,種種情愫都化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