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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也不是沒有活下去的可能。忠鄰……”說到這裡,信康猛地住了口,他無意間竟然提到了勸他逃走的、絕對不能洩露的人。
“不,那個……勸我逃走的人……說如果現在去死,那是白白送命,還對我說,一定要活下去,以觀後事,那才是孝道……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為。如果從這裡逃跑,可去的地方只有武田氏一邊,就是再覺生厭,也得去見勝賴。那麼,安土的岳父對我的懷疑不就成真了嗎?日後我還能有什麼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你明白嗎,於初?”
不知何時,於初把兩隻手支在了膝蓋上,哭了起來。他意識到,自己心底也一直有希望信康逃走之念。因此,他似乎在有意無意地煽動信康對父親的反感。
“於初,不要再對我講父母的事情了。時至今日,信康已經鐵了心,一定要按自己堅信的道路走下去。如果我逃走,不僅會連累了大久保父子,還會讓人對父親產生懷疑,更會玷汙了我的清白,所以,我不會去做那樣的傻事。”
“少主,請您原諒我,我太愚蠢了。”
“不要說了,你看,月光多麼清澈啊!擦乾眼淚,欣賞下!”
“是……”
“信康是幸福的……母親愛我,父親也愛我,都愛得患了病……不,這樣說有點兒過分,應該說,信康是個不孝之子,害得母親自刎,又害得父親臥病在床……唉!哪怕是最後一刻,我也一定要堅強、正直。”
“少主的意思是,您終究還是要自盡……”
“不,我不會死!”信康使勁地搖著頭,“信康從前的生,不能叫生,那隻不過是在世間隨波逐流,迷失了自我的一個幻影而已。可是,今後我會用意志貫穿生命,按照我的念想,正確地活下去。”說話間,信康漸漸覺得,他的生死像是已被註定,他覺得自己像是在一條險峻的峽谷中等待死亡。
“少主,飯已經送來了,窗戶是不是……”
“月亮已看過了,關起來吧。”說著,信康突然發現屋簷下有人影晃動,“誰?是誰在那裡?”
“是我,忠鄰。”
“忠鄰,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的,濱松那邊已經派來了使者。我想將此訊息告訴少主,沒想到……”忠鄰跪在月光下,看著信康。
信康感受到忠鄰眼中激盪的情感。他異乎尋常地鎮靜,輕輕地問道:“誰從濱松來了?”
“服部半藏正成大人、天方山城守道綱大人……”忠鄰低聲說道,“求少主。”
說完,他無力地低下了頭,“主公的心意,從剛才你們的談話中也能聽出來。少主如果覺得忠鄰還沒有發瘋,就請您再思量一下。”忠鄰沒有說出逃跑二字,只是用乞求的眼神仰視著信康。
信康沒有躲避忠鄰目光中強烈的情感,而是放聲笑了。“哦。是從濱松來的半藏和山城啊。好,我現在就要見見這二人,忠鄰,你如果聽到了我的話,就不要再重複了。信康這次要做一個真正的強者。”
“做一個強者並不是一名武將的全部。剛才少主不也說過嗎,主公也不能把心中所想全都說出來……世人莫不如此,沒有人知道可傾其所言的日子何時才會來。少主,求您了,拜託了……”
信康嘩啦一下關上窗子。“不要再說了,快把濱松的使者叫來!”話雖如此說,他還是有些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地坐了下來,甚至都忘了身邊還有於初。
現在,他憎恨起忠鄰的固執來。如按照忠鄰所說的逃亡計劃,從二俁城逃出以後,一旦落到不知名的武田小卒手裡,那可怎麼辦?因為擔心這些,雖然忠鄰幾次三番地潛進來勸說,可是忠鄰的父親忠世卻始終沒有露面。如果連忠世也來勸說,那麼,父親定是明明白白地要讓自己逃亡了……大家心裡都有此想法,可誰都不願說出來,都擔心出現意想不到的危險。
“少主。”忠鄰仍然不死心,“少主,您在窗戶上露一露臉……”他的執拗只能說明,濱松來的使者的口令,已經不可通融了。
“少主!”不知什麼時候,侍童的數目已經變了,三個人一齊不安地盯著信康。
“好。不用回函了。”信康像是在自言自語,“到了這種時候,如果還動搖,我就會落下一個貪生怕死的壞名聲。”
“好像回去了。”過了一會兒,於初小聲說道。三個侍童一齊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聽外面還有沒有動靜。月光把窗戶紙照得發亮,蟋蟀那寂寞的鳴聲清晰地傳來。
“於初,你們三個下去吧。”
“是……可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