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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動作使我想起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化妝”,參加喪禮的少女,躲在廁所裡,用白手帕擦拭不斷流下的淚水,甚至悲傷過度似地,頹然倚著牆壁,卻又突然拿出一面小鏡子,對著鏡中咧嘴一笑,衝出廁所而去。
於是那每一張白手帕後面的臉孔,就引得我猜想了,或許有人不是哭。而是在偷笑吧?!也可能有些情感本就脆弱的人,禁不得他人哭,蒙著臉應應景,即或真掉幾滴眼淚,也像川端筆下的少女,是有些謎樣的。
不管怎麼樣,準備好手帕的哭泣,“總有些形式,也便使我覺得比較不真實。”
曾有一位出自旗人老家庭的朋友說,舊時參加喪禮,一路跑,一路哭地奔向靈前,從中途打千、磕頭、長跪,和大哭出聲的次數,便能知道是幾等親。
中國民俗更有所謂“愈哭愈發”。認為新娘在出嫁時,如果在花轎裡哀哭不止,會使夫家發達,明朝墨憨齋主人的笑府裡甚至說過這麼一則笑話:“有個新娘一路在轎子裡哭,轎伕聽得實在不忍,便說:想必你是嫌棄夫家,不願出嫁,我乾脆把你抬回去好了。那知新娘子趕緊回答道:不哭了!不哭了!”
如此說來,那奔喪和出嫁的哭,不也是心中先算計好,成為一種形式了嗎?
所以我要說“眼淚比較適合空空的手”,當人們突聞惡耗,突知喜訊,往
日情懷一併勾起,先是說話放緩了速度,咬著牙根,深呼吸地隱忍,最後終於硬嚥地無法剋制。這時已來不及掏手帕,只有舉起雙手,掩著面地垂下頭去,而淚水已經從指間成串地滑落。
這種哭,沒有準備,沒有感染,沒有矯飾,更沒有手帕的承接,甚至根本不想在人前表現出來,空空的十指之後,卻有一個比什麼都真實的淚臉。
我的三寶
吉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
我也有三寶,畫匣、軍毯、毛毛毛衣。
吉林的三寶,能夠讓使用它們者度過嚴寒的冬天。我的三寶,也許著我走過異鄉漫漫的冰雪旅途。
畫匣,該說是個畫箱,只因這它長不過一尺半,寬不到半尺,所以稱之為匣。實則亦不是畫匣,應應該是一種裝樂趣的護盒,是我在中華商場的樂器店買的。
赴美前,正愁畫具沒有地方擺,經過樂器店,看見大小適中,黑色膠皮畫,且帶著邊緣護條、雙鎖與把手的小匣子,頓時靈時一動,便買了下來。
匣內原隔為二,襯著黃色的絲絨,想必是用來放置可以摺疊裝卸的管樂器。我便將較窄的一側用來擱筆,又將較寬一側隔為三部分,中間放一塊方形石硯,左側置水彩、墨及橡皮、小刀等雜物,右側專擺蘇州的杯裝顏料。這樂器匣倒像原本為我製造,雖然畫具並非專門配置,放進去卻正合適,盒蓋上的一個夾層,則恰好放調色用的白瓷碟。
於是每到出去教畫,或應邀揮毫的時候,我只要拎起那小小的黑匣子,就能上路了。不知情的人,常問我是不是音樂家?厘子裡是什麼樂器?我則笑說,算是音樂家,只是一種無聲的樂器,表現另一種交響詩。
至於開啟箱子,鋪陳我的法寶時,就更吸引觀眾了。我總是將箱子面對自己,也就是背對著觀眾開啟,神神秘秘地,如同魔術師般,熟練而輕巧地掏出一件件道具。
橙黃色的藤黃,像是甘薯;杯裝的顏料像是中國餐館的調味料;長長的毛筆像是筷子,還有著一批大大小小的瓷碟。我一邊擺,一面幽默他說:好像是要介紹大家怎麼吃中國菜!
也就用這開箱亮道具的機會,原本嘈雜的會場,因為注意力的集中而能安靜下來。於是拂紙、磨墨,便能夠輕鬆地展示我的筆下功夫,所以我常說:這黑匣於是亮出的第一招,謂之先聲奪人!
軍毯是我的第二寶,但它不是展示在人前,也非專用來鋪蓋,而是當我在家作畫時,放在桌上,做為紙張的墊底,由於毯毛微微突起,就算紙溼透了,也不至於黏住,更因為下面毛毯的通風,而有快乾的作用。
黃色又略帶些草綠的軍毯,是抗故時期胡宗南手下的一個將領送給我的,那是戰利品,一件隨著日軍渡海,卻再也回不去的東西。
毯角有塊已經殘破的白布,上面以毛筆寫著那日本兵的番號和姓名,我常想,它原先的主人,是在棄甲曳兵時將它遣棄了,還是揹著它,頹然倒下,成為流亡異國的孤魂,軍閥誤盡的蒼生之一?!
所以我也就一遍又一遍地檢視,看上面是否有那侵略者的血漬,或是子彈孔、刺刀眼之類。有時候在桌前兀坐,觸及那粗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