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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上來了。先聞到一股木頭髮酵的味道,好像冬天的森林。待細細地看那道菜,一粒粒橢圓形的石子狀物,表面好似很堅硬,但有著網狀的緻密花紋,閃著瀝青一般油亮的色澤。
“這是什麼?”卜繡文雖說美味佳餚領略無數,但這種古怪的東西,還是初次看到。
“猜猜看。是我特意不讓小姐報菜名的。”匡宗元很得意。
“可以嚐嚐嗎?”卜繡文不相信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食物。
“當然可以。”匡宗元顯得很大度。
這小水雷似的玩藝一入口,先是有些發黴的味道,然後就變成濃郁的芳香,軟滑無比。在表面的漆黑色之下,咬開的剖面成為淺褐色,有著年輪一般的紋路。
依著卜繡文的愛好,她不喜歡黴味的食物,但是此次怪了,她被這種奇異的味道所吸引,竟連吃了好幾筷子。“好吃好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你真把我考住了。”半真半假地認輸,既飽了口福,也讓匡宗元心理上得到滿足。
匡宗元果然高興,說:“告訴你吧,這是法國空運來的鮮松露,也就是蘑菇的一種。它可不是長在樹根附近,而是埋在地底下。要想找到它,得靠訓練有素的豬,用鼻子拱出來。空運的時候,要和雞蛋儲存在一起,這樣才能保持住風味。法國人稱這玩藝叫——黑鑽石。”卜繡文心想,看不出這個傢伙,飛快地雅起來,居然也會點法國料理了。支撐他的是一隻獨角獸——錢。
匡宗元說:“你怎麼不說話了?我點的菜是否合意?”
卜繡文說:“合意。你這蘑菇帶有蠟燭吹熄後的濁鼻篝火味,還混合著一種輕度腐爛的桃子的味道,吃到最後,又蒸發出甲蟲的味道……真夠奇怪的了。要不是親口品嚐,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如此怪異的味道。”
匡宗元笑道:“難得你把這玩藝的味道,說得這麼到家。我吃過多次了,只是喜歡,卻形容不出,真是虧了。要知道,得成打的法郎,加上人民幣,才把這種味道輸送到嘴裡。不容易啊。”
卜繡文笑笑,不接茬。
匡宗元話鋒一轉:“你覺得咱倆的合作,合意嗎?”
卜繡文說:“合意。”
匡宗元說:“今日約見卜總,就是想進一步地合作,你投入更大的資金,我們就會有更大的收益。看你的決心了。”
卜繡文說:“我沒有錢了。能投入的都投進去了。”
匡宗元說:“女人總是會有私房錢的。”
卜繡文說:“連這種錢你也惦記著啊?”
匡宗元說:“你說錯了。不是我惦記著,是我給你指出一條生財的路。不是我求著你,應該是你來看我的事。我是覺得和你合作的不錯,給你一個機會。說來,也是我這個人怪,那麼多人搶著請我吃飯,把錢送到我手裡,我不願招惹。你卻要我求著。你說,我圖的是什麼呢?”
卜繡文說:“我也正納悶啊。”
匡宗元不語,看著卜繡文。他近來自覺有一個驚人的重大發現,什麼女人最性感呢?就是高貴的女人。因為高貴,就讓人摸不著頭腦,這就有了點意思。假如把匡宗元征服過的女人列一個花名冊,在“高貴女人”這一欄的記錄上,基本上是零。匡宗元要有一個零的突破,不然他就對自己大不滿,覺得對不起父老鄉親。
不知是加了話梅和薑片的可口可樂,是否發生了神奇的化學變化,總之,匡宗元今日格外興奮。他說:“繡文,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我圖的是你這個人。我現在有一個巨大的商機,給了誰,就等於是把黃金送給誰。”
卜繡文心想:糟糕!這個流氓,把商機和色膽攙和在一道了。對這杯怪味雞尾酒,是飲還是潑?看來,他說的財富不是假話,但邪惡也很明顯。要是平時,卜繡文肯定守身如玉地拒絕了這明顯的挑逗,但是今天,在醫院的那場談話,摧毀了她封閉已久的城堡。那隻膀胱開始流淌了。
你是什麼人?你早就沒有資格奢談貞節!
“你要做什麼?”卜繡文明知故問。
匡宗元說:“我要做的是什麼,繡文你不知道嗎?”
卜繡文什麼都知道。但她今日亂了方寸。她什麼也都不知道了。那些法國松露裡也許有迷魂藥的成分?或者說,她知道,但她要裝作不知道。知道了,太痛苦,什麼都不知道,就有一種迷幻的麻木。
這頓飯,卜繡文吃的很多,吃相狼亢,一如飢腸轆轆的農婦。午餐過後,卜繡文同匡宗元開了一間飯店的房間。當飯店的房門在身後剛一掩上,卜繡文就迫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