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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電視機,電視機裡出現了外國老孃兒們,還響起好聽的音樂,讓屋裡所有人的心情顯得愉悅起來。大家無所顧忌、有說有笑,有的還跟宋沂蒙談美國總統大選和港澳迴歸的事,這使宋沂蒙感到,現在的家鄉農民,儘管與以前有著許多習慣上的相同,可是,他們不再是愚昧的,他們關心的比他們的生活範圍更為寬泛。
當天晚上,宋沂蒙和幾個沒成家的堂弟擠在一條炕上睡覺,這感覺和三十年前大不一樣。炕又硬又涼,莫名其妙的小蟲咬得他身上淨是包兒,癢得厲害。小夥兒們打著呼嚕像搖滾樂,又像競技場上的拉拉隊,鬧得他整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由大叔領著,宋沂蒙到村子東頭去看了二爺的墳墓,新新的墳墓前還放著一個簡單的花圈,不久前燃燒過的紙灰散落著,小風吹著幾枚紙錢團團轉。
宋沂蒙跪在地上,在二爺的墳前磕了頭,然後又站起來,深深地鞠躬。二爺在他心目中印象太深了,在某些方面二爺的慈祥和真誠的關愛,彌補了父親的不足,二爺的品格,音容笑貌,讓他一生難忘。
太陽老高的時候,宋沂蒙回到村子裡。三個叔叔圍著他,開始嘮嘮叨叨說起給二爺辦喪事的經過,這個說,請了多少人,擺了多少席,那個說,置辦的什麼棺材,穿的什麼壽衣,還說總共花了不少錢,給東鄰借了多少,西鄰借了多少。宋沂蒙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於是,就主動從口袋裡掏出兩千塊錢交給他們說:“不瞞三位叔叔,最近手頭緊張,拿這些救救急,以後想辦法再寄些來!”
大叔也沒說什麼,默默地把錢收了起來,其他兩個叔也不吭不語。宋沂蒙抽不冷子瞧瞧三個叔叔的表情,見他們都沒有不樂意的表示,於是就放下心來。大叔盯著他,把菸袋鍋子往鞋底子上一磕,慢條斯理地說:“咱鄉下有啥?需要啥?你說!”宋沂蒙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要什麼。
二嬸和三嬸二話沒說,笑嘻嘻地轉身跑回自家取東西。大叔的臉上表情平平淡淡,依然是一句話也不說,他從板凳上站起來,慢悠悠地走到裡間屋,不一會兒,就抱出一個圓圓的,帶蓋的罐子,放在方桌上。宋沂蒙一看,這罐子比籃球還大些,釉色淺綠,自上而下布遍了整齊的條紋,上面還有個刻著蓮花的蓋子,罐子儲存得不錯,只是蓋子邊沿有一點小小的磕碰。宋沂蒙不禁暗自驚喜,他印象裡,書上有這種東西,是不是宋元時代龍泉窯的東西?如果真的是龍泉窯的,價值恐怕不低於五十萬元呢!
宋沂蒙學著潘家園那些一心想揀個漏兒的人,努力按捺住內心的歡喜,表面上不動聲色。他看著大叔把罐子蓋掀掉,裡面露出了滿滿一罐子雞蛋。宋沂蒙伸手去取那些雞蛋,但是被身旁的大嬸子上來阻住:“別慌!俺來!”大嬸子小心翼翼地把雞蛋一個一個地拿了出來,在她看來,罐子裡的雞蛋要比罐子寶貴的多。大嬸子把雞蛋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隻籃子裡,交給大叔滿滿臉嚴肅地說:“弄踏實嘍!”
大叔雙手捧著籃子,像捧著件寶貝,一步步地走回裡間屋,把它放在炕洞裡,然後用塊舊報紙蓋上。大嬸很隨便地把那罐子朝宋沂蒙身邊一推,笑眯眯地說:“這是不是老物件?俺嫁過來那年就有,俺娘說她老人家嫁過來的時候就有!”
大叔把雞蛋放好了回來,木訥地說:“這是個物件,你喜歡不?”宋沂蒙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元錢,對大叔感激地說:“東西我拿走了,為的是做個紀念,這錢你們收下!”沒想到大叔嬸二人一齊搖著頭,表示堅決拒絕:“一個罐子是啥?咋能要你錢哩?不成不成!”宋沂蒙死活朝大叔的口袋裡裝,大叔死活不要,就這樣推推搡搡,僵持了好一陣子,最後大叔只好收下,當他把錢塞進口袋的時候,竟然滿臉漲得通紅。
大嬸是個痛快人,她打著圓場,講起鄉里人的傳說:“老人說,凡是老物件都有種紫光紫氣,物件越久遠,紫光紫氣越重,家裡放件老物件,紫光紫氣能把所有的一切罩住,去病、防災、延年益壽。村東頭老疙瘩家有件宋朝的佛像,這家裡人個個長壽,代代長壽,靈驗得很!”
大叔聽了這話,一臉無所謂,他自言自語地說:“活那麼大歲數做啥?孩子小的時候,歡喜和大人在一塊兒,孩子多了,大人煩。等到大人老了,離不開孩子了,可孩子煩!孩子和大人總歡喜不到一塊兒。依俺說,人可別活起來沒完沒了,老了老,越老越讓人煩!早死早享福!”大嬸打住丈夫的話,賭氣般地說道:“誰說死了能享福?俺看,到地獄裡,要受更大的罪!”
二叔和大叔長得差不多,性格也相似,他和大叔坐在方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