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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她沒有法子,最後只好離開,一連兩星期沒有與宋沂蒙見面,宋沂蒙也沒來找她。菲菲畢竟是一個女孩兒,在突出其來變故的面前,她顯得無助、無奈,她在惶惶不安之中度過了兩星期。就在這最後的兩星期裡,宋沂蒙單獨辦妥了戶口遷移手續。
離開北京的時候,菲菲和一大群同學去送他,兩人一見面都哭了,菲菲哭得很傷心,鼻涕和淚水凍凝在一起。這悽慘的場面感動了許多女同學,大家都跟著哭。
北京站前面的廣場上人山人海,寒風吹著紅旗和大橫幅“呼啦啦”地響,人聲喧鬧、喇叭聲咽,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音樂聲中,有熱情激昂的歡呼,也有悲切的生死離別。
宋沂蒙回了山東德州老家,兩個無助的青年男女就這樣各奔東西,從1966年10月到1968年12月,兩年零兩個月的初戀,稀裡糊塗地結束。不久,陸菲菲到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插隊,在邊境地帶的虎林縣呆了將近十年,直到1978年才考上了北京大學,那時的宋沂蒙已經是解放軍軍官,而且和胡煒結了婚。
四年大學生活結束以後,陸菲菲被分配在外交部工作,不久就到國外使館任職,當她感到各方面都穩定了的時候,已經人到中年了。在這二十多年中,除了學習和工作,每當她閒暇的時候,都無法控制自己想起那少女時代的愛人、才華橫溢的“馬雅柯夫斯基”,那是她愛情生活中惟一的男人,惟一使她感到莫大缺憾的男人。
她終於盼到了和他見面的這一天,她決心把自己的一切無償地奉獻給他,覺得只有這樣,才算是做了一回完全的女人。
宋沂蒙把她抱到車上,小心翼翼地關上了車門。
陸菲菲的衣領自然敞開,胸部漸漸顯露了出來,一對顯得依然青春的乳房起起伏伏,她的雙眼緊閉,她的身體像團棉花,毫無支撐、毫無掩飾之力,等待著……
宋沂蒙當然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恍惚間他遲疑了,忽然,他的眼前又出現了胡煒的影子,純真、潑辣、充滿溫暖的妻子,彷彿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這壓力來自內心,使他鬆開了陸菲菲,無力地靠在車廂上。
陸菲菲仍然動情地靠著他,他沒有推開陸菲菲,他隨意地讓她癱軟在自己的身上。他撫摸著陸菲菲柔軟、散亂的長頭髮,這使他回憶起當年那個梳著兩條不短不長辮子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不止一次把辮子散開,弄得蓬蓬鬆鬆的,對他柔聲柔氣地說:“看著,我好看嗎?”
“唉!”宋沂蒙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陸菲菲一下子睜開眼望著他,眸子裡充滿了詫異。其實,陸菲菲也十分了解此時他複雜的心情,此時,她只是想回顧過去的時光,發洩二十多年來所積攢的恩恩怨怨,只是希望宋沂蒙在這片刻裡是屬於自己的宋沂蒙。為了這樣一個機會,她曾經做過多少美妙的夢,苦苦等了多少年……
宋沂蒙的臨陣怯懦,使得陸菲菲心裡的慾火也有所熄落,她明白,歲月和經歷在兩人中間產生了陌生,生活中的差異也讓他們有不一樣的感受。
她坐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拾起了白紗巾,然後又替宋沂蒙繫好衣領,就像二十多年前。這熟悉的動作,讓宋沂蒙感慨非常,他又一次激動地把陸菲菲抱住。陸菲菲順從地伏在宋沂蒙的胸前,黑黑的動人的雙眼裡又淌下一串兒長長的淚水。
過了不一會兒,他們的身體緩緩地分開,然後坐進車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南斯拉夫紅旗車喘著粗氣,從爛泥裡掙脫出來,離開了潮白河,離開這個幽怨深深的地方。
河水湧上了河堤,淹沒了一排排白楊,一群小魚,從潮白河的上游被衝了下來,逆著水波,悠閒地游來游去,有幾條個頭兒大點的,同時跳起老高,揚起一朵朵漂亮的水花兒。岸上的石頭滾了下去,魚兒被嚇得四處亂跑,水面上一下子像飛起了無數支箭。
到了東直門無軌電車站,汽車猛地停在馬路邊兒上,陸菲菲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下去!”
宋沂蒙覺得自己像一頭被驅趕的動物,昏頭昏腦地下了車。他呆呆地站著,心裡“怦怦”跳,他等著陸菲菲把車開走。汽車沒動,過了好久,一扇車窗緩緩地開啟,“哎,拿著!”宋沂蒙正在遲疑間,只見陸菲菲把一張紙條塞到他的口袋裡。然後頭也不回,把油門一踩,汽車冒著煙兒“嘟嘟”地開走了。
那車窗仍舊敞開著,宋沂蒙望著白紗巾飄飄渺渺地逝去。
南斯拉夫紅旗車不見了,他才慢吞吞地從口袋裡取出那張紙條,仔細一看,原來上面寫著陸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