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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為後天,大同是立業世界為先天。至後離開廟院,仍以白話演述人倫,印證經傳,用啟庸愚,兼化才智,曾籍心理悟省,自愈宿疾,即以此法使人療病。善人講得口乾舌燥,禿子金繼續挖他的坑,說:你嘟嘟吶吶的說的啥呀,煩不煩人?!善人說:我給你講我的一生哩。禿子金說:你是給你要寫銘錦啊?!善人說:你要聽我說哩,我求求你,不要再挖坑了,你聽我說。禿子金說:學校的老師是書呆子,你比書呆子還書呆子!文化太革命都到這一陣了你還在宣揚你那封建的一套,真是頑固不化的孔老二的孝子賢孫麼。善人說:我不是孔孟,也不是佛老耶回,我行的是人道,得的是天道。禿子金說:好啦好啦,這話你多虧給我說,我聽不懂我也懶得聽,要是水皮在這兒,馬部長和霸槽在這兒,少得了再批鬥你?你起來,乖乖給我起來,別惹我生氣,我已經忍了又忍了。善人說:我就不起來,你要炸樹,就連我一塊炸了!禿子金說:你以為你是誰呀,就不敢炸嗎,古爐村死了多少人你不是沒見過沒聽過?!起來!善人說:不起來!禿子金真的生氣了,一把把善人拉起來摔到了一邊,善人競又撲過去,就一頭栽在坑裡,他這一栽,頭朝下腳朝上。禿子金說:這可是你自己栽的呀!挖坑的人見善人栽下來,就再挖不成了,去拉善人,善人卻不動了,說:他昏了。禿子金說:試試鼻子,還有氣沒氣?坑裡人說:氣還有。禿子金說:抬出去,抬到下邊崖背處,坑一好就放炸藥!
炸藥放了進去,導火索一點,所有人都往崖背處跑,轟地一聲巨晌,塵土罩了半個天,煙霧中似乎白皮松還立著,樹上的四隻紅嘴白尾鳥叫得像刀子似地尖銳,善人在爆炸聲中醒了過來,睜眼大叫:禿子金,禿子金!禿子金抬頭往上看,說:咋沒炸倒?才要站起來,白皮松卻嘎喇喇地一連串的嘶鳴,就那麼猛然地搖晃了一下,慢慢向東倒,向東倒,後來誇地倒下了,又是一片土霧騰上去,罩了半空,樹皮予,草末子,未消化的雪冰疙瘩和土塊子,都散落到了崖背處的人身上。善人嘆了一口氣,眼睛閉上又昏過去了。
中山頂上再也沒有那棵白皮松了,公路上上下往來的行人經過了哨卡,說:這是哪兒呀?回答說:古爐村麼。從沒來過古爐村的人在問:是山上有個獨白皮松的古爐村嗎?來過古爐村的人就習慣地看看鎮河塔,鎮河塔還在,再遠遠往中山頂上看,中山頂上沒了白皮松,疑惑地說:是古爐村?咋沒見了那白皮松?卡站上的人不耐煩了,說:沒事了快走你的路!
白皮松被炸倒後,樹還是囫圇樹,鋸無法解,斧頭也劈不開,禿子金他們又用炸藥塞在樹下分了幾處爆炸,樹才被肢解了,分批拉到窯場去燒飯烤火。這些柴禾村人是不能拿一塊的,許多人就拿了钁頭斧頭去山上挖白皮松樹根。白皮松的樹根像龍身子一樣蜿蜒很長,只要佔住一條根,就能挖出一揹簍柴禾來。那一天,幾十多戶人家都去挖樹根,狗尿苔和牛鈴也背了背籠拿了钁頭斧頭上了山。
狗尿苔和牛鈴上山先去看善人,善人已徹底地睡倒在山神廟的土炕上了,渾身浮腫,目光無神,人一下子失形成這樣,嚇得狗尿苔和牛鈴忙問:你哪兒不舒服?善人說:哪兒都不舒服。這讓狗尿苔和牛鈴束手無策,不知該怎麼辦,他們能辦的就是給善人做些吃喝,就說:那你吃了沒,你想吃啥我們給你做些。善人搖了搖頭。狗尿苔說:那喝呀不?善人還是搖搖頭。狗尿苔手在被窩裡一摸,被窩裡冰冰的,就說:那就給你燒燒炕。兩人出來就在場塄上抱那一堆包穀稈,包穀稈不遠處是那個被炸開的大坑,一些人就在坑前邊的土塄上挖樹根,還陸續有人揹著揹簍拿著钁頭上來加入了挖根的佇列裡,一時人頭攢湧,钁斧揮動,人人都興高采烈,像是在撿便宜,又你爭我搶,亂哄哄一片。把包穀稈抱去燒了炕,善人說:外邊咋亂哄哄的?狗尿苔說:在挖樹根哩。善人說:榔頭隊連樹根都挖呀?狗尿苔說:不是榔頭隊,是村裡人給自己挖柴禾。善人不言語了,睜著眼看著廟房梁,再不閉眼。狗尿苔對牛鈴說:把門閉上。牛鈴閉上了門,外邊的哄哄聲是小了很多,善人眼睛還睜著看房梁。狗尿苔也往房樑上看,房樑上什麼都沒有的,他說:你看啥哩?善人沒有做聲,眼睛還睜得圓圓的。狗尿苔就說:你眼睛累,好好睡。他用手撫著善人的眼,善人的眼皮子是合上了,他的手上卻沾上了溼漉漉的眼淚。兩人從廟裡出來,狗尿苔說:他肯定沒吃沒喝哩,咱還是給他做些飯吧。牛鈴說:他說不吃你做什麼飯,咱做了,別人還以為咱想吃哩。狗尿苔說:那咱給他擔些水去,他不吃不喝,是桶裡沒了水麼。牛鈴說:要擔你擔去,我挖樹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