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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遲上機的一個,也是最早落機的一個。這是習慣,極怕在輪候卜頭花功夫,太大的時間浪費,我從來吃不消。
心裡暗想,今次突發之舉,會不會是史無前例的浪費?
希望不會。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事件的。如今只消把手按在我胸前,我就能感到那顆心跳動得頻密而興奮,這感覺對我來說相當新鮮。
記得很多時間坐在辦公椅子上,宣佈公司的重大決策之前,我總髮覺群臣肅穆,兩腮分明漲得通紅,還得死撐著一臉神態自若。當然,任何一項決策,都會造就一批新貴,也可能有一班人落難。故此對下屬而盲,我是一言興邦、一言喪邦。那時候,我故意沉默片刻,讓自己多享受一下權操生死的滿足與快意。
就自己呢,可從來未試過有患得患失的感覺。
如今,未嘗不是經驗。
而經驗是要以時間去換取的。
念及此,我釋然。
我沒有留意程夢龍是否跟我乘同一班機。因為這並不重要。我做事向來祟尚簡潔,儘量刪去枝枝葉葉,我還是以一貫只有途人注意我,沒有我留心旁人的悠然自得態度處理丁香港飛抵曼谷的航程。
抵達酒店,剛好黃昏。
東南亞地產便宜,酒店建得寬敞。貴賓套房大得如一層香港的中上樓宇,我第一件事留了口訊給程夢龍。然後淋浴,再給自己倒了杯酒,對著酒店前面的那條混濁不堪的河道乾杯。
程夢龍會不會仍然音訊全無?
她不來電話,我又是否真為她而風露立中宵?
今日之前,女人在我生命中從沒有試過有一刻占上首席!
第一次,我重複,是第一次,這個叫程夢龍的女子,教我虛耗一個週末。
她根本不算是個大美人,既無剎那魂離魄蕩的俗豔,也談不上有過目不忘、揮之不去的清麗。然而,她那頭爽朗的短髮,那臉理直氣壯的神采,和似有千言萬語無從說起的眼底哀愁,都不是那起淪落中環,跟男人肉搏沙場的女人所輕易擁有。
我自問是迷醉在她的氣質之內。老想接近她,探查更多有關的奧秘。她象只小鹿,悽迷含情而略為慌張的眼神,引誘著獵人深人森林內地。
房中電話驀地響起,石破天驚。
我一個箭步搶前,抓起來聽。
“練先生嗎?程夢龍!”對方語音平和,微帶笑意:“希望今次沒讓你久候。”
“沒有。值得獎勵一頓豐富晚餐。”
“我是否可以有權不領獎。”
“領獎臺設在酒店河畔的暹羅餐廳,得主不來,勉強不得,獎品還是耽在那兒一個晚上好了,”
“怕你等得不耐煩,我實在是有正經事要先辦!”
“今日這個時刻?”
“嗯!你不信?有沒有興趣跟我一道走,見識見識?”
“好。”我欣然答允。
“希望泰國認得練重剛的人不多!”對方定是笑得花枝招展。
“你是打算帶我遊街示眾?”
“雖不中不遠矣!你別後悔!”
“我不會!”真小瞧我練某,幾曾幹過什麼後悔之事?
對方沉默片刻。再說,很認真的語氣:“你不要先知道往哪兒去?”
“要真遇上柺子匪徒,對方還愁沒有藉口?斷不會直言相告,是把我綁票!”
“那麼5分鐘後大堂等你。”
我到達大堂,遠遠已見到程夢龍面對酒店大門,揹我而立。我輕步走上前去,見到她那頭短髮,髮腳柔順地貼住雪白的頸,引人遐思,象個乖巧的女郎伏貼在我的胸膛之上,我真想就此吻下去……
程夢龍在此刻剛好轉過身來,跟我打個照面。
她大方地伸出手來,跟我一握。
柔若無骨,我差點捨不得放。
她熟練地跳上計程車,說著泰語。我贊她:“沒想到你的泰語如此靈光,”
程夢龍大笑,揮擺雙手,那頭短髮髓而活潑跳動,她嚷:“不,不,不,我只懂講要去的那個地方。”
車子風馳電掣,道旁全是殘舊的平房子,商住混雜,亂作一團,不明白這麼個都市何以年中能吸引許多遊客?
車停下來,車門一開,成群手拿花環香燭的婦孺一擁而上。剎那間,我竟不知所措。
程夢龍護著我,下了車,在我身邊細語:“別管他們!”
夢龍竟略略攙扶著我走,識途老馬似的,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