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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匆匆而過的路人對這音樂和演奏者不屑一顧,但這絲毫不能影響演奏者的激情和王起明的專注欣賞。
演奏者演奏著協奏曲中的華彩樂段,並向王起明投一個會心的微笑。
王起明也回報以微笑。
地鐵遂道內,開著一場一個人演奏一個人欣賞的音樂會。
在演奏家的腳前,一個找開的琴盒裡,幾枚硬幣放著冷光。
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具有豐厚天份的演奏家,竟然在街頭演奏。而深感自己無論在天資還是技巧收都遠不及此人的王起明,此時產生了一種痛苦的心情。
他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十美金的紙鈔,放在了演奏家的琴盒裡,然後匆匆地跑掉了。
樂曲在他身後響著,沒有間斷。
王起明間也不回地跑出地鐵。
一種失望,一種絕望的心情,湧上心頭。
他從那金髮演奏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事業的盡頭。
他跑,連自己也說不明白這是在逃避什麼。
他跑,跑,不停地跑。
當王起明回到自己的“家”時,郭燕正在鉤毛衣。王起明沒有和郭燕說自己工作的詳情,只是用顫抖的手燃上了一支香菸。
郭燕跑向浴室為他放熱水,大聲地向王起明談著自己一天的經歷。
“起明!我也有工作哩,鉤毛衣,鉤一件一美元七十美分;一下午我就鉤了四件,這就是六美元八十美分。你合算合算,都快夠樂團半個月的工資了。”
她興致勃勃地從洗澡間出來,發現王起明早已睡熟,打起了鼾。
她輕輕地為他脫去衣服,拉一條被子為他蓋上。她坐在他身邊,鉤毛衣。
外面,大西洋上吹來的寒風,颳著幹樹枝呼嘯不已。
街上,一輛一輛汽車駛過,震得地下室裡轟轟直響,媽象要開進房裡來。
郭燕就這麼坐著鉤毛衣。她倚著那盞小燈,一直鉤毛衣到深夜。
王起明三天的試工期滿了。在第三天的下午,王起明在用吸塵器清掃地面。他的內心期等著老闆娘的出現,但又很怕她出現。她的出現將決定自己的命運。他害怕這一刻的到來又盼望這一刻的到來。他隱隱約約地感覺,這一內心狀態只有在音樂學院時才有過。那時,他迫不及待地等候錄取,又怕自己等候到的是不錄取的通知。
想到等候音樂學院的錄取和等候一家餐館的洗碗工錄用竟是完完全全一樣的又盼又怕的心態,不由得王起明嘴角上掠過一絲苦笑。
吸塵器嗡嗡地響。
這種杜絕人思想的聲響,使王起明的腦海中現出了一片空白。
這空白又恰好成為王起明逃避現實擺脫心中焦慮的一片屏障。
有人拍他的肩膀。那拍肩的動作輕柔,以至於王起明一時半會兒竟沒有理會到。
還是那吸塵器在發出阻止人去思想的轟鳴。
還是有人在拍他的肩膀。這下拍得狠了,驚得王起明猛一回頭。老闆娘的臉和他貼得極近,口裡撥出的熱氣都能夠甜絲絲地噴上他的臉。
“您說什麼?”王起明大聲地問,努力去壓低那吸塵器的轟鳴。
老闆娘伸出腳踩斷了吸塵器的開關。
“你不會先關上那該死的吸塵器嗎?”她惱怒地大聲嚷嚷。
“是……我,我沒聽見。”
“你真笨!”
“不!太太……”
“別叫我太太!”
“我想……”
“想?你也能想嗎?我看你就是個蠢驢,根本就不會想!
明擺著的事兒,你也不會想明白!“
“不,我……”王起明面紅耳赤,面對這樣伶牙俐齒的女人,他一時語塞,無話可說。
看著王起明一副憨態,老闆娘終於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出了聲。
“我說你是個蠢驢吧,你就是個蠢驢!”她說到這兒,放低了聲音,“明天再來上班,我看看你在我這湘院樓能不能變聰明嘍!我自認倒黴,給你再加一百。”
王起明的眼睛一亮,不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潑辣的女人。
“瞪著我幹什麼?別嚇著我!”她笑了笑,象訓孩子似地說,“興許是我自己太蠢,怎麼還挺喜歡你這樣的!”
說完,她的手摘去他頭髮上的一根線頭,用纖纖的指尖彈飛,意味深長地看了王起明一眼,轉身走去。
一個月,三十天,不那麼好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