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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寂,我在感嘆之餘也有點高興,因為這倒真實地傳達了佛教建立之初的素樸狀態。
沒有香菸繚繞,沒有鍾磐交鳴,沒有佛像佛殿,沒有信眾如雲,只有最智慧的理性語言,在這裡棕徐流瀉。這裡應該安靜一點,簡陋一點,藉以表明,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在本質上是一種智者文明。
先有幾個小孩在講壇、石墩間爬攀,後來又來了幾位翻越喜馬拉雅山過來的西藏佛教信徒,除此之外只有我們。樹叢遠遠地包圍著我們,樹叢後面已沒有鹿群。聽講石墩鋪得才尺遠,遠處已不可能聽見講壇上的聲音,坐在石墩上只為修煉。
我在講壇邊走了一圈又一圈,主持人李輝和編導張力、樊慶元過來問我在想什麼。我說:“我見過很多輝煌壯麗的佛教寺院,更見過祖母一代裹著小腳跋涉百十里前去參拜。中國歷史不管是興是衰,民間社會的很大.部分就是靠佛教在調節著精神,普及著善良。這裡便是一切的起點。想到這麼一個講壇與遼闊的中華大地的關係,與我們祖祖輩輩精神寄託的關係,甚至與我這麼一個從小聽佛經誦唸聲長大的人的關係,心裡有點激動。”
作為一個影響廣遠的世界性宗教,此時此刻,佛教的信徒f ' J 不知在多少國家的寺廟裡隆重禮拜,而作為創始地,這裡卻沒有一尊佛像、一座香爐、一個蒲團。這種潔淨使我感動,我便在草地上,向著這些古老的講壇和石座深深作揖。
鹿野苑東側有一座圓錐形的古樸高塔,叫達麥克塔〔 Dhanlekh stuPa )。奇怪的是塔的上半部呈黑褐色,一卜半部呈灰白色。一問,原來在佛教衰微之後,鹿野苑與這座塔的下半部者倪至滅了,只留下塔的上半截在地面上,年代一久蒙上‘了塵汙。
十八世紀有一位英國的佛教考古學家帶著猜測開挖,結果不僅挖出了塔,也挖出了鹿野苑。這個佛教聖地的重新面世還是在本世紀,為時不久。
沉寂千年的講壇又開始領受日光雨露,佛主在冥冥之中可能又有話說?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印度瓦拉納西,夜宿rrajG ,邵,旅館
我拒絕說它美麗
昨大的日記還興高采烈地寫到越過恆河時的壯美夜色,但現在提筆時眼前的影象完全變了。昨天因參拜了鹿野苑滿心喜悅,現在卻怎麼也喜悅不起來。原因是,我們終於去了恆河岸邊,看到了舉世聞名的“恆河晨浴”。早晨五時發車,到靠近河邊的路口停下,步行過去。河邊已經非常擁擠,一半是乞丐,而且大量是麻風病乞丐,不知怎麼任其流浪在外。
趕決.僱過一條船,一一跳上,立即撐開,算是浮在恆河之上了,但心緒還未舒展。好幾條小船已圍了上來,全是小販,趕也趕不開,那就只能讓它們寄生在我們船邊,不去理會。
從船七看河岸實在吃驚。一路是骯髒破舊的各式房屋,沒有一所老房子,也沒有一所新房子。全是那些潦潦草草建了四五十年的劣質水泥房,各有大大小小的臺階通向水面。
房子多數是廉價小客店,房客中有的是為來洗澡住一二天,也有為來等死住得較長久的。等死的也要天天洗澡,因此房子和臺階上擠滿了各種人。
更多的人連小客店也住不起,特別是來等死的老人們。知道白己什麼時候死?哪有這麼多錢住店?那就只能橫七豎八棲宿在河岸上,身邊放著一堆堆破爛的行李。他獷J 不會離開,因為照這裡的習慣,死在恆河岸邊就能免費火化,把骨灰傾人恆河。如果離開了死在半道上,就會與恆河無緣。大家可以想一想,這麼多螞蟻一般等死的人露宿河邊,每天有多少排洩物?因此整個河岸臭氣衝大。
此刻,天未亮透,氣溫尚低,無數黑乎乎的人全都泡在河水裡了,看得出有的人因寒冷而在顫抖。男人赤膊,只穿一條短褲,什麼年齡都有,以老年為主,極胖或極瘦,很少中間狀態。女人披紗,只有中老年,一頭鑽到水裡,花白的頭髮與紗衣紗巾糾纏在一起,喝下兩口又鑽出來。沒有一個.人有笑容,也沒見到有人在交談,大家全都一聲不吭地浸水、喝水。
有少數中年男女蹭在臺階上刷牙,沒有人用牙刷,一半用手指,一半用樹枝,刷完後把水嚥下,再捧上幾捧喝卜,與其他國家的人刷牙時吐水的方向正.好相反。來了一個警察,撥弄了一下河岸上躺著的一個老人,
他顯然已經死了,昨夜或今晨死於恆河岸邊。沒有任何人注意這個場面,大家早已司空見慣。
死者將拖到不遠處,由政府的火葬場焚化。但一般.人絕不進毛腸個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