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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旅遊者呢。
讓我們這個車隊感到興奮的是,汽油的價格低得難以置信,只需五十第納爾一公斤,也就是一元人民幣可灌足五公斤,而且是高質量的好油。由此想到,這個國家只要在比較正常的情況下實在沒有理由貧困。我在一本國際地理書籍中讀到過這樣一個斷語:“巴格達,簡直是浮在油海上的一個島。”更何況,兩河流域依然水草豐美,魚肥羊壯。如果說,這點水草曾經大大地潤澤了歷史,那麼,浩瀚的油海能給兩幹萬人民帶來何等的富強!但是,極度輝煌的古代文明和極度優越的自然條件,在這兒都變成了反面文章。現在,連世界上最貧清地區的人們,也在遠遠惋惜這個真正“富得冒油”的地方。陳魯豫到街上走了大半天,回來告訴我,這兒的人們已經度過了疑間期、憤怒期和抱怨期,似乎一切都已適應,以為人生本該如此。
我自言自語:“不知有沒有思考者?”魯豫說:“大概很少,甚至沒有,這就是為什麼我在街上逗留五分鐘就十分沮喪。”
文明的傳統那樣脆弱,大家似乎成了另一種人,再也變不回去。
城中最高的塔樓上有旋轉餐廳,可吃到底格里斯河的烤魚和烤全羊,擺設也上規格。吃一頓的價格是二十美元,即相當於一個政府部長兩個月的全部薪水。但那裡吃客不少,莫非所有的部長今夜都下了孤注一擲的決心?這座塔樓以一位領導人的名字命名,海灣戰爭中被炸燬,立即重新建造,比原來的更高、更豪華。在塔樓旋轉餐廳上往下看,燈光最亮的地方是剛剛落成的又一座總統府;在塔樓底下,有一座巨大的全身站立銅像,在他腳邊,是,些爆炸物的殘骸,又夾雜.著科威特領導人、撒切爾夫人等等的白鐵鑄像,布什先生當然也汞冽其中,可惜瑣小得全成了鋪路的渣滓,等待著巨腳的踩踏。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日,伊拉充巴格達,夜宿n 助heed 病民館
一屋悲愴
我歷來在旅行中尋訪的重點,是遺蹟現場而不是博物館,但又喜歡在尋訪之前或之後去一下博物館,找一個索引或做一個總結。一直處於戰爭陰雲下的伊拉克,古蹟的儲存情況如何?對此我一無所知,心想不如先去一下國家博物館瞭解個大概再說。
博物館在地圖上標捌反醒目,走去一看,只見兩個持槍士兵把門,門內荒草離離。我們的編導辛朋朋小姐前去接洽,答覆是九年來從未開放過,所有展品為防轟炸都曾裝箱轉移,現在為了迎接新世紀準備重新開放,已整理出一個廳。能否讓我們成為首批參觀者,必須等一位負責人到來後再決定。
於是,我們就坐在路邊的石階上耐心等待。
院中前方有一尊塑像,好像是一個歷史人物,但荒草太深我走不過去,只能猜測他也許是漢漠拉比(Ha 。 muraPe ) ; 也許是尼布甲尼撤(Nebuchadnezzar ) ,我想不應該是第三個人。這麼一想,我站起身來,慢慢在博物館的門口徘徊,趁著等待的閒暇蒐羅一下自己心目中有關兩河文明的片斷印象。
先得整理一下時間概念。現在國際學術界都知道的“楔形文字”,證明早在公元前四千五百年前兩河下游已有令人矚目的古文明。但是,大家在習慣上還是願意再把時間往後推兩千五百年,從公元前兩千年以後的蘭個王朝說起,那就是巴比倫王國、亞述帝國和後巴比倫王國。這蘭個主國代表著兩河文明的顯赫期,歷時共一千五百年,大約與古埃及的歷史平行。
當這一干五百年的光輝終於黯淡,希臘、中國、印度正好進人一個早期文明的爆發期,孔子、老子、釋趣牟尼和埃斯庫羅斯他們差不多同時發出了光彩。這就是說,我們以有年有關種種古代文明談論的起.點,恰恰是兩河文明顯赫期的終點。其實我們也沒有心力關注它如此漫長的歲月了,不如於脆取其一段,把兩河文明精縮為巴比倫文明。範疇一精縮,心裡就比較踏實了,我也才有可能捕捉以往多寸巴比倫文明最粗淺的印象。約略是三個方面:一部早熟的法典,一種駭人的殘暴,一些奇異的建築。先說法典。誰都知道我是在說《 漢漠拉比法典》 。我猜測博物館院子裡雕像的第一人選為漢漠拉比,芷是由於他早在四千多年前制訂了這部二百多項條款的完整法典。法典刻在一個扁圓石柱上,現藏法國巴黎羅浮宮。但羅浮宮的藏品實在太多,我去兩次都沒有繞到展出法典的大廳。倒是讀過一些法律史方面的學術著術,依稀知道法典在結語中規定了法律的使命是保證社會女定、政治清明、強不凌弱、各得其所,以正義的名義審判案件,使受害音獲得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