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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帶著兒子走了,這狀況就像貓捉老鼠似的。就是說盡管齊韻琴可以經常進到我們監舍裡,但碰一次面也是不容易的,而碰面的機會大多在一早一晚的路上,我們出“城”他們母子進“城”,交錯而過的時候我們可以較為清楚的看見這娘倆。相對而言小建國要比他媽自由得多,中午他可以不離開監舍,伺候他爹吃午飯。我們常看見他從懷裡摸出一個鴨蛋,剝去殼往他爹的嘴裡塞。這是一服上好的藥,只是“藥”的來處使大家覺得神秘,多事的人便向小建國詢問,小建國說法含混,一會兒是他媽買的,一會兒說是他在塘邊撿的。買的可能性不大,別說錢有問題,即使有錢,買營養品也不會不差樣的買鴨蛋。在塘邊撿到鴨蛋可信,可天天都能撿到就不可信。於是繼續追問,畢竟是個孩子,三追兩問就說出了真情,他說他有一個從鴨腚裡取蛋的訣竅,是帽兒山農場一個“大哥哥”教他的(他說的“大哥哥”估計是個少年犯,帽兒山農場不僅有婦女隊還有個少年隊)。辦法是下塘游到鴨子跟前,冷不防抓住鴨脖子,然後對著鴨嘴吹氣,一吹鴨腚裡的蛋就掉下來了。大夥聽得目瞪口呆。這鴨腚取蛋的方法著實奇妙,奇妙得令人難以置信。小建國賭咒發誓說是真的,說隔幾天他就跑到清水塘去弄一次蛋,只是吃了虧的鴨子愈來愈狡猾,一見他下塘就躲他遠遠的,要追上也真不容易。
時間一長小建國就和大夥混得很熟,他聰明伶俐,許多人都喜歡他。有人還從自己有限的“財產”中拿出一樣送給他。我送他一件有K大字樣的背心,再長大點就能穿。李戍孟送他一枝墨水筆,小建國剛要接卻被解若愚搶先接過去,逗他說,小建國不上學不識字,給他筆有何用。小建國辯駁說他會寫字,是媽媽教的。解若愚讓他寫寫看,寫了這筆就歸他,他答應寫。大家興致勃勃地圍著看,李戍孟又奉獻出一張紙,小建國握筆端端正正寫起來,寫的是:毛主席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小小孩子字寫得很好看。大家表揚他一番,他說他一定好好跟媽媽學,長大了上大學。聽了他這話大家就默不作聲了。
8月21日:為什麼?
——今天鋤玉米,一來二去與李德志鋤了並肩,他看看我我看看他都搖了搖頭,沒吱聲。這些日子我們一直互不理睬。我不知他怎麼想,反正我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告發他儘管事出有因,畢竟過分了,傷了他,又恰在他倒黴的時候。我不向他表示歉意,是因為我仍不能原諒他的不仗義,當然他也更有理由不原諒我,就這麼僵持著。並肩鋤地的時候也是一種僵持,我倒不是拘泥於討個什麼面子,而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終於是李德志先開口了,並不看我,不冷不熱地問句:為什麼?我反問他一句:你為什麼?他說我怎麼了你?我說你不夠交情。他說我哪裡不夠交情?我說你知道馮俐的訊息,為什麼不說。他不吱聲了。過了會兒問就為這個?我說就為這個。他說我怕你知道了傷心,就沒說。我說就為這個?他說就為這個。又說他判刑的事也沒告訴家裡,也出於同樣的考慮。聽他這麼說,我從內心為那天的事疚歉。我說李德志對不起啊。他嘆了口氣說沒什麼,無所謂,倒黴事像蝨子,多了不咬人。
9月2日:今天幸會鄒副場長。頭一次見就留下好印象。
——前面說過鄒副場長就是在草廟子看守所同住一室外號“孝子”的公安局“內線”,自從聽將軍說他調到了清水塘,想起來心裡就疙裡疙瘩的,不想碰見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心理呢?懼怕麼?也不是。他是場部領導,一個普通犯人想怕人家都不夠資格。厭惡他?也不對。有句話叫“革命的分工不同”,在專政機關,當審訊員和當“內線”就是革命分工不同,審訊員是革命的審訊員,內線也是革命的奸細。因此不存在高尚與否之分。何況孝子也沒管過我的案子,沒有直接的衝突。我不希望見到他是想到見時會出現的尷尬場面,相信我和他都不會自在。因久未見也就把這事忘記了。這天見得很突然,而且見面的方式也很“他媽媽的”:是中午在清水塘邊休息吃飯,我們見到幾個人在塘裡游泳,很羨慕。去年夏天我和高衝在塘邊的那一幕又重現眼前。在這炎熱的天氣裡管教不許我們下水,這一點真讓人難以接受。可塘裡的人遊得很痛快,時而仰遊時而潛泳,還時而和塘面上游泳的鴨子嬉戲。鴨子是春時農場養在塘裡的,時下已經長大,開始產蛋,經常有人在塘邊草叢裡撿到鴨蛋。當然這等好事輪不到我們犯人頭上,因為我們沒有撿蛋的機會。再說在塘裡游泳的幾個人,從脫在塘邊的幾堆衣裳上看,他們是農場的管教幹部。我們吃完了兩個窩頭,就到塘邊去喝水,邊喝邊又往身上撩水沖涼。這時游泳的人往